院长院子的堂屋本是个雅致的观赏屋,现在摆着一个个蒲团,太子妃仪态端庄的坐在最前面,后来的夫人依照跪坐,战战兢兢。
等人都来了,姬蓝开口了。
“想来各位都知道我太子府人丁单薄。”
姬蓝觉的自己的这个开场白已经够直切主题了。
可惜在各位夫人听在耳朵里,这句话简直打破了染缸,心绪杂乱无比。
——是单薄,那不是太子不娶吗?这也要怪我们头上?
——单薄?如果这样出精品的单薄,那请让我家也单薄。
——哼,做作,还秀上恩爱了,像是谁不知道太子死活不纳侧妃了似的!
姬蓝侧身,黄杏招呼身后的人将今天早上常冲被弄坏的东西一个个摆在夫人面前。
“太子府的每一个孩子我都不曾苛待,可是我哪能料到孩子出了我的府门,在外面竟然被如此欺辱。”
随着姬蓝话音落下,两件被泼了狗血的衣服又摆在了众人面前。
夫人们养尊处优,这么脏污的东西她们有多久没这么近距离看过了,纷纷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但也有胆大的,看着姬蓝讨好的挂着笑,“太子妃,不知你口里的孩子是哪个孩子?”
听到有人问,大家立即纷纷附和,“是呀是呀,我们家的逆子做错了事儿我们自然担着,可我记得太子的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在明希书院呀。”
倒是听说还有一个庶子,可……那不是庶子吗?
主母为了庶子来书院讨公道,这件事不招笑吗?
姬蓝知道这些人心里在想什么,更是看到有那反应过来的却装不懂的,就等着自己开口认下,然后抱团指责自己多管闲事。
认下这件事,就是上赶着承认太子府的脸面被一群孩子视若无物的羞辱。
太子府即使出气了脸面上也挂不住,会留下一个软弱可欺的形象。
若是不认,庶子而已,欺负就欺负了,左右不过府里的一个奴才,被欺负是那孩子没本事。
按太子府这个地位的人来讲,哪怕在外横行霸道也比乖乖受欺负长脸。
各家即使选一个恶名在外的庶子,也不会选一个闷不吭声被欺负的。
可是单纯的常冲并不懂。
他只是不想给母亲惹麻烦。
这五花八门的道理姬蓝心里自然都清楚,但是她心里自有一杆秤。
她有她的坚持。
若是太子府的脸面是靠无视羞辱,假装威严建立起来的,那跟空中楼阁没什么两样。
若真的要建立威严,是要靠常鸿轩自己一件事一件事攒起来的,将来也要靠思正和思晟一点一点赚回来的。
而不是假装看不见庶兄被欺辱,强自安慰自己在外还有一点面子。
“怎么?我太子府哪个孩子在这里读书你心里不清楚吗?你在等什么?我承认以后你又想说什么?”
她说的坦坦荡荡,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众人肚子里的花花肠子无所遁形。
这一连串的问题就是在表明她的态度。
表明她不是不懂,而是看懂了依旧要这么做!
所有夫人的脸色不好看起来。
“我太子府统共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各个我都不曾亏待。今天要不是我女儿为了替她庶兄出气,主动跑来书院闹事,我这个当母亲的还不知道我太子府的人竟然被愚顽孺子如此欺辱!”
愚顽孺子?!
这不是说他们的孩子无可救药吗?
个别将孩子看做眼珠子的母亲就忍不下去了。
“太子妃,也不能这么说,孩子们只是玩闹而已,再说他们可能只是没有认清太子家的庶子和普通人家庶子的区别而已,只要说清楚,下次不再犯……”
姬蓝锐利的目光看向说话的女人,真巧,院长交代竟然骑在常冲身上作威作福的胖子就是礼部理事家嫡子,是嫡出的独苗苗,被宠的无法无天。
而这女人不就是礼部理事正妻吗?
“玩闹?你是看见我那不争气的庶子笑了还是你觉得被那样对待很有趣?我倒是不知道原来被欺辱可以轻飘飘的被解释成玩闹,你倒是会将黑的说成是白的?是谁教你的,是娘家耳濡目染还是理事大人?”
那女人也是一时护着自家儿子,说完就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多言的。
果然就被姬蓝当着众人的面刮了脸面,不仅现在自己没脸,连自己的娘家和丈夫都要被拉出来羞辱。
“我太子府的庶子不一样难道还要再教一遍?无论如何沾着皇家的血脉,岂是你们能随意欺负的?”姬蓝深呼吸一口,像是冷静下来,“我是大人,我相信一个孩子是不会故意存了蔑视皇威的心思的。”
听到这里,女人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姬蓝平静的吓死了所有侧耳受训的人,“所以蔑视皇威的是谁?是你们父母教的是不是?到底是你们在家教的还是你们的丈夫平日在家对孩子说了些藐视皇威的话……”
扑通!
扑通!
咚咚咚……
“太子妃!饶命啊!我们没有啊,没有藐视皇威,没有的!”
“太子妃,怎么能扣给我们这么一顶大帽子,只是孩子之间……”
姬蓝厉声打断女人的回话,“放肆!刚刚还知道太子府的庶子不同,现在就装不知道了?明知故犯,还说你们不是藐视皇威,如今当着我的面都敢糊弄?你们在家里还不知道是如何教育孩子的!”
姬蓝说完立即有人指出理事夫人,“刚刚那句话不是我们说的啊,是她,是她一人之言,与我们无关啊!”
“对啊,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没有管教好自家孩子,孩子愚钝,我们回去一定狠狠管教,让他以后再也不敢随随便便欺负同窗!”
理事夫人顿时气的指着各位将自己推出来当挡箭牌的夫人,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顿时开始胡乱攀扯,是书院没有教好儿子,才让儿子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攀扯家里的姨娘逼疯儿子,然儿子对庶子心怀怨恨。
姬蓝看到自己目的达到了,压根懒得听她这些胡言乱语。
这么蠢笨的正妻就算没了家里妾室作祟,也不是什么好鸟。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既然你们这么情真意切,那我暂且认为你们是冤枉的,可是我庶子本就胆小,被欺负的事儿……”
姬蓝故意将尾音拉长,各位夫人跪着连连保证,“做过的事儿我们自会处理,必不会让我家那逆子比那孩子受的轻!”
得到满意的回答,姬蓝就让他们各自去找自家孩子了。
大人处理,她还真不好亲自把孩子怎么样,只能看他们各家的表现了。
嘟嘟在休息室都要等的长毛了,屋子的门突然被推开。
一抬头就看到眼睛红的不正常的常冲杵在门口,他机械的进屋,机械的拎起嘟嘟,将她从头到脚看了无数遍,这才闷着鼻音殷切的问嘟嘟,“你渴不渴,饿不饿?你还有什么事儿想做,我替你做,我什么都可以。”
嘟嘟觉的他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