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夫人出来送女儿,没哭,只眼神复杂的看着花轿。
她看着花轿启程,转身回府的时候佝偻着身体,双手合十,摇啊摇,摇出残影。
围观的人只当她是在为女儿祈福,不知情的人纷纷漏出同情的神色。
简直造孽呦!这哪儿是出门子,分明是送女儿去死。
让亲娘送女儿上路,简直丧尽天良。
众人连连唏嘘,看着花轿消失在路口,都心情沉重的忙自己的日子去了。
只有县令夫人自己知道,她是在求,但求的不是平安,而是在求老天千万不要一个炸雷,劈死她。
因为她送嫁的‘女儿’不仅不是女儿,‘她’甚至都不是个女的!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无量天尊,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呀……”他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怀峻熙上了花轿还不敢动,直到队伍出了城门,他下了花轿,被媒婆牵着上了北漠人的马车,等了一会儿后,他才撩开盖头。
一张略施粉黛,却好看的令人窒息的脸出现了。
只见他平日还略有些棱角的眉毛被修剪成弯弯的柳叶眉,眼睛抹了粉色的脂粉,好看的像是一片形状上挑的花瓣,五官被稍稍精心打扮后精致的让人不敢直视。
此刻他真正做到了男女莫辨……除了胸前。
不过平胸也没什么大碍,因为北漠的人喜欢新娘出嫁的时候浑身挂满了金子,胸前过于平坦的弧度被巨大的金饰品掩盖住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怀峻熙将金饰摘了下来。
大抵是他给县令夫人的太多了,她不仅哆哆嗦嗦的答应自己会绝对保密,还大方的为他置办了这些东西。
他这次出嫁,已经联系好了北漠铺子那边,到时候自己一发讯号,他们就会立即将自己带走。
怀峻熙看着外面逐渐平坦的地势,广阔的荒草地,他想,这条路能不能再长一点儿,即使他这次硬着头皮勇敢的站出来了,但是他内里还是内向的怀峻熙,想迟一点儿面对那荒谬的一幕。
而车外,两个穿的红配绿的陪嫁小丫鬟双目无神的看向前面那个马车,麻木的迈动双腿。
她们想,出嫁其实也不是没有坏处,起码新娘可以坐马车是不是?
要是不承认这是个好处也行,这条出嫁的路能不能再短一点,再短一点!!
她们要累死了!
脚疼,累的,嘴疼,渴的嘴唇干巴起皮,皴的。
嘟嘟受不了了,她看着忽兰察骑着马还不好好往前走,还十分嘚瑟的转过头来靠近花轿,意图调戏新娘子。
法相嗷了一声,下一刻所有的马跟抽了疯似的,不走路了不说,还原地立正站好,像是一群兵。
弯腰掀马帘的忽兰察忽然被马立正的姿势一颠,没有马鞍的他猝不及防侧滑下马,发出哎呦喂一声后摔了个狗吃屎。
很好笑,但没人敢笑。
众人不仅不能笑,还要担忧的看向忽兰察,用眼神表示关怀。
忽兰察坐在地上狼狈至极,即使没有人笑话他,他也恼羞成怒了!
他恼怒的抬头,可突然面前新娘的马车也因为停下,车厢的帘子晃动,掀起了一个角,正好让跌坐在地上的忽兰察窥见了马车里的一幕。
只一眼,忽兰察就愣在原地,久久不忘能回神。
因为那一眼,他就在夹缝中确定了爱情!
那是怎么样的一张脸呢?
精致的、清雅的、好看的简直就是他想象中天上的神女的模样!
即使那张脸刚刚眉头皱起,即使‘她’看向自己的那一瞥充满了不耐烦和嫌恶,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爱情大概都是这样的吧!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
那眼神不仅没让他退缩,反而让他浑身像是触电一般,这种奇异的酥麻的感觉让他无师自通的确定,这就是爱情!!!
忽兰察晕乎乎的从地上站了起来,迟来的为自己在心爱的女人面前丢了面子而不好意思,再次恼羞成怒!
但没有关系,女人都喜欢强壮威武的男人,他可以用自己的能力让他的女人为他着迷。
然后,他就抽了马一鞭子。
马:……
简直他娘的无妄之灾。
一方面是饕餮老大不让动,一方面这孙子抽它,它又不得不躲。
马在动和不动之间,选择踹忽兰察一脚。
忽兰察没有英勇,他只有从胸口喷了出来的血,以及再次跌落到地上的难堪。
所有人都惊呼起来,都下马去搀扶他。
嘟嘟看着人乱了起来,那索性更乱一点好了,趁乱她好干点儿事儿。
忽然场面开始乱的一发不可收拾起来,所有的马开始原地起跳下落,吁的长鸣,嘶吼。
静阳警惕的拉着嘟嘟后退,要离这些发疯的动物远一点,它们应该不会特地到她们面前伤到她和嘟嘟吧!
而她身后的孩子一双眼睛滴溜溜只瞅准马车。
她不要骑马,骑马风大还屁股疼,她要坐马车!
躁动不安的拉车马忽然脸侧多了一张大脸。
是法相,它盯着它!
马紧张的脸朝前,眼睛却偏过去看法相,四只马腿瑟瑟发抖。
嘟嘟拉着静阳就是跑,在一众灰扑扑的人中,她们两个红配绿随意穿梭。
挨到马车边缘,两人一个赛一个的灵活,爬上马车,钻进车厢。
车厢里,坐着一个盖着盖头的女人。
她安静的坐着,外面的纷乱好像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静阳想起了县令夫人的嘱托,她说她的女儿是个哑巴,不会说话。
静阳捂住嘟嘟的嘴,小心指了指女人,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压低声音在嘟嘟耳边道,“她不会说话,所以我们也悄悄的,小心被外面的人发现。”
嘟嘟立马点点头。
为了可以不走路,安静一会儿就不算什么很难的事儿了。
怀峻熙听到马车里有人悄悄说话,但声音太低了,他此刻也紧张,一时半会儿还真没发现说话的人就是静阳。
嘟嘟不搞鬼,外面的马就逐渐安静了下来。
忽兰察的马被再次‘驯服’,忽兰察得意的牵着它来到马车面前,“楠楠,你别怕,我都教训好了,他听话的很现在!”
囡囡,在他嘴里变成了楠楠。
忽兰察等了一会儿,但一直都没有听到马车里回答他的声音,然后他就自以为宠溺实则油腻的冲马车一笑。
小女人,被他迷倒了所以不敢跟他说话吧?
庆国女人对不喜欢的男人都骂天骂地,只有对喜欢的男人才羞涩,他都知道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