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未着王妃朝服,只穿着一身庄重的玄青色绣金凤常服,乌发简单地绾起,簪着一支素银凤簪,脸上未施粉黛,却因那份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沉静气度与隐约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她一步步走入这象征着靖朝最高权力核心的金銮殿,步伐从容,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大臣,最后落在脸色微变的老亲王身上。
“王妃娘娘!”有官员惊呼,“后宫不得干政!您怎可擅闯金銮殿?!”
云锦并未理会那官员的质疑,她走到御阶之下,对着庆元帝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陛下万安。臣妇并非干政,只是听闻有人质疑朝局无人主持,特来向陛下及诸位大人,回禀王爷临行前,对朝政的安排,以及……臣妇近日代为处理些许事务的进展。”
她语气不卑不亢,直接将“代为处理”摆上台面,堵住那些想要以“后宫干政”攻讦她的人的嘴。
庆元帝眼神复杂地看着她,沉默片刻,才道:“王妃请讲。”
云锦直起身,目光再次转向那老亲王,声音清晰而有力:
“老亲王问何为贤能。臣妇以为,能于国家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稳定朝局,安抚军民,使前线将士无后顾之忧,使后方百姓安居乐业者,便是贤,便是能!”
她顿了顿,不等老亲王反驳,便继续道:“王爷临行前,已将京城防务、边关军报渠道、以及部分紧急政务的处理之权,交由可信之人协同处理。
近日,边境虽王爷暂未归营,但军心稳定,防线稳固,北狄未能越雷池一步!京城之内,流言蜚语得以遏制,治安井然,粮草军械亦在有序运往前线!
敢问老亲王,此等局面,可算得上‘朝政久旷’?可算得上‘无人主持大局’?”
她一连串的反问,掷地有声,列举的事实更是无可辩驳。支持萧辰的官员们顿时觉得扬眉吐气,纷纷出言附和。
老亲王被问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云锦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她目光转向龙椅上的庆元帝,语气转为沉痛却坚定:
“陛下,王爷为保靖朝江山,浴血奋战,至今生死未卜。此刻,朝野上下,更应同心同德,稳定局势,全力搜寻王爷下落,方不负王爷一片赤胆忠心!若有人在此刻急于争权夺利,扰乱朝纲,岂非令前线将士寒心,令天下人齿冷?!”
她这番话,既点明萧辰的功绩与牺牲,又将“争权夺利”的帽子扣在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头上,站在道德制高点。
庆元帝看着殿中那个明明身形纤细,却仿佛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女子,心中震动不已。
他一直知道云锦不简单,却没想到,在萧辰生死未卜的情况下,她竟能展现出如此惊人的魄力和政治手腕,生生将这汹涌的暗流压下去!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也带着决断:
“王妃所言极是。摄政王为国征战,功在社稷。如今搜寻王爷下落乃是头等大事!朝中一应事务,仍按摄政王既定章程办理,不得有误!若有妄议朝政、动摇人心者,严惩不贷!”
皇帝的金口玉言,为这场朝堂风波暂时画上了句号。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在云锦展现出的强硬姿态和皇帝的明确表态下,不得不暂时收敛。
云锦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在一片复杂目光的注视下,从容地离开金銮殿。
阳光洒在她挺直的脊背上,仿佛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凤鸣朝堂,初展锋芒。她用她的智慧与勇气,暂时稳住这风雨飘摇的帝国核心。
退朝回到王府,云锦还未来得及喘息,玲珑便面色凝重地呈上一封密信:“夫人,江南急报!我们的人……在赤水河下游的一个渔村,似乎发现了王爷的踪迹!
但是……情况有些蹊跷,王爷他……好像失去记忆,被一个当地女子所救,而且……慕容翊的人,似乎也在那里出现了!”
云锦的心,猛地揪紧!找到了!可是失忆?慕容翊?
……
江南,赤水河下游,一个名为“杨柳渡”的偏僻渔村。
这里与京城的肃杀和朝堂的波诡云谲截然不同,小桥流水,烟雨朦胧,仿佛世外桃源。
湿漉漉的青石板路,摇曳的乌篷船,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鱼腥和水汽,构成了此地独有的宁静氛围。
村东头一座临水而建的简陋木屋里,萧辰,或者说,一个失去所有记忆、被村民称为“阿辰”的男人,正靠坐在窗边的竹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