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峡谷内的僻静小山村里,村尾有一座新盖的瓦房,坐落在其他村民的茅草木屋之间显得有些特别。
开阔宽大的院子里,整齐列放着九个三层木架,每层都摆放着一个铺放了药材的筛子。
沿着围墙的周围辟了花圃,现在正是春天,花朵怯怯绽放,娇艳欲滴。
正午的时候,安静的院子大门忽然被人用力拍响,急切密集的拍门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像雨点似地飞溅到各处。
“大夫,大夫!您在吗?!求您开门救救我的儿子!”
一道平和的女子声音从房屋里传出来,“老伯,你进来吧。”
老伯赶紧抱着小儿子走进了屋子里,满屋的药香扑面而来,使他急躁忧切的心有所安定。
女子坐在屋里的书桌旁,眼睛上蒙着一层白布,手里却能不急不缓地写下规整的字。
老伯已经不会感到惊讶,只赶紧将小儿子抱到女子旁边说:
“余大夫,今天我在田里除草,小儿子跑来玩,不小心踩到石头摔下山坡去了,头还磕到了树桩子,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老伯说着说着竟像是忍不住要哭出来,晒黄发黑的皱脸上满脸愁苦。
“让我看看。”
女子站起来,手探向老伯怀里的男童。
老伯赶紧将孩子露了出来,不敢再出声。
余大夫是一年前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默不作声在村尾建了房子,又上山采药,在院子里晒药。
村子里没有村长,遇到事情都是村民们自己走出来一起商讨。
见到这新来的女子似乎是个大夫,都抱着观望好奇的态度看她住了下来。
后来发现这女子竟然是个盲女,而他们完全一开始没看出来,直到对方某一天出现在大家眼前时,眼睛上蒙了一层白布,众人才反应过来。
有时候在田里忙一整天农活儿,忙完后有闲暇的功夫,孩子们会好奇地去扒门框,回来就和父母亲人分享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个村子里的人虽然都不富裕,但是胜在自给自足,也没什么恶人,所以对女子的介入没有表达出什么恶意,可也有些排斥和陌生,都不会主动去交际。
直到有户老汉儿家里,老婆婆在外面突然晕倒,众人急得什么办法都用了,也没把人弄醒, 才抱着试一试的想法背着老婆婆急匆匆奔向村尾。
而也是这一次——众村民信服这个外来的女子真的是个大夫的事实,还是个医术格外高超的大夫。
自此,众村民待这个女子都格外热络起来,却非虚伪拉拢,而是真心实意的亲近。
毕竟他们这个村子实在是有些偏僻,平时有个头疼脑热,村子里根本没人会正宗的医术救治,都是用的土法子,能不能活看天。
老伯安静又按耐不住焦虑地问:“大夫,我儿子他怎么样?”
会不会撞坏脑子,以后变成个傻子…这话老伯没敢说出来,怕说出来就变成真的了,但他确实是担心得不行。
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辛苦劳累了一辈子,他们真的承受不起这样的意外。
好在,女子开口安抚了他:“只是有些轻微磕破了头,上完药,睡一晚上就好了,老伯不用担心。”
老伯长嘘一口气。
见女子站起身,去屋外制药,他赶忙连声道谢,说回去后会提东西来感谢。
然而女子一如既往拒绝了他。
她从来没收过村民任何一分钱,也没讨要过任何好处。
这让众村民不禁觉得这是村里来了个活菩萨,但又全都不能真的心安理得受着。
所以平时大家都自发地帮女子做些琐碎的事情比如养护花圃等等,另外平时如果有好东西也不会忘记女子…
上了药后,老伯一颗心落回实处,带着儿子千恩万谢地离开了院子。
余惜转身,朝屋里走去。
而原本该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凭空冒出一个黑衣男子坐在了她坐过的凳子上。
余惜路过他时没有停留,就像没有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
柯厌站起身:“余惜。”
余惜嗯了声,便接着撰写自己没默背完的药方,没再说话。
柯厌垂眼,感受到现在和从前巨大的落差。
不过这已经比半年前好太多了,至少她不会再抗拒见到自己,不会对自己爱搭不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