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仅仅是一个学习的机会,
更是一条通往更广阔世界的路。
而她,
一定要走出去。
日头毒辣辣地悬在当空,
把蛇口码头的水泥地晒得发白,
蒸腾起一股混杂着咸腥海风的独特气味。
远处货轮的汽笛“呜——”的一声长鸣,
惊起几只歇在缆桩上的海鸥。
就在这时,
一个穿着洗得微微泛白海员制服的瘦高身影,
背着个鼓鼓囊囊的旧帆布包,
脚步匆匆地从泊位那边快步走来。
汗珠子顺着他晒得黧黑的脖颈往下淌,
在制服的硬领上洇开一小片深色。
“阿姐!”
十五岁的黄家栋咧开嘴,
露出一口被海风和太阳衬得格外白的牙,
笑容里带着风尘仆仆的爽朗劲儿。
他制服领口那枚小小的船锚徽章,
在正午的阳光下倔强地闪着一星亮光。
“等久了吧?
“船刚靠稳我就溜下来了!”
他顺手抹了把额头的汗。
“刚下工,脚还没沾地就赶过来了,不算久。”
帆布包带子粗糙,
一入手,
沉甸甸的坠感立刻压得她手腕一沉,
“里头又装了什么宝贝?”
“死沉死沉的,压得我手心都发烫了!”
她嗔怪地瞪了家栋一眼,
手上却紧紧攥着包带,
生怕掉了似的。
“给你带的宝贝呗!”
家栋神秘兮兮的眨眨眼,
拍了拍帆布包,
帆布发出闷闷的“噗噗”声,
“香港书店淘的,《微型计算机原理》,厚着呢!”
“还有两盒铁盒装的黄油曲奇,味道可好吃了。”
“给你下夜班饿了当宵夜,顶饿!”
他边说边跟着姐姐往巷子里钻。
巷子深处,
黄伯的“黄记牛肉火锅”正营业着,
黄伯叫黄建国,
是他们在揭阳老家一条村的。
刚到深圳的时候,
黄伯两夫妻没少帮助他们两姐弟。
两姐弟也很懂得感恩,
几乎每个月都要来看望一下两夫妻。
黑黢黢的大铁锅架在蜂窝煤炉子上,
炉火正旺,
烧得锅底滋滋作响。
黄伯穿着件沾满油点的汗衫,
脖子上搭条蓝色的毛巾,
正挥舞着半尺宽的大铁铲,
“哐当哐当”地翻炒着。
滚烫的牛肉混合着浓郁霸道的沙茶酱香、
猛火爆炒的焦香,
还有芥兰特有的味道,
霸道地勾引着路人的馋虫。
几张矮小的折叠塑料凳零散地摆在油腻腻的小方桌旁。
黄佩珊熟练地拣了张看起来还算稳当的凳子坐下,
家栋挨着她一屁股坐下,
“黄伯——!”
“黄婶——!”
两人热情地跟黄伯两夫妻招呼。
“哎呀,是珊珊和家栋来了……”
“一个多月没见,家栋又长高了!”
黄婶身上穿着围裙,
正在给其他客人上菜,
见两姐弟来了,
笑着说道:
“还是老规矩?”
“两碗牛肉炒粿条,要大份的!”
“多加芥兰!”
“谢谢黄婶!”
“最近生意还可以吧?”
黄佩珊扬高了声音,
清脆地穿过锅铲的喧嚣,
“还行!还行!小本生意,混口饭吃!”
“黄婶,这是我在香港给浩浩和婷婷带的曲奇饼干。”
黄家栋从帆布包里掏出两盒曲奇饼干,
递过去给黄婶。
黄婶笑得更开心了:
“来就来嘛,每次来都那么客气!”
她招呼二人坐下,
转身就去了厨房。
黄佩珊目送黄婶离开的身影消失在后厨,
随即又转头,
声音软下来,
“这次跑哪条线去了?”
“一走又是半个月没有音信。”
“新加坡!来回正好半个月。”
家栋拿起桌上的一次性竹筷子筒,
抽出两双,
熟练地在桌沿磕了磕,
蹭掉可能有的毛刺,
“我在那边码头免税店看到块电子表,带液晶显示的,才三十港币!”
“我想你应该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