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站起身,
眩晕感再次袭来,
但她顾不上了。
她紧紧攥着那份报纸,
像是攥着拯救大东村、
也是证明自己的唯一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
转身往书记办公室走,
竹椅在地上拖出细碎的声响,
惊飞了檐下几只躲雨的麻雀。
陈东雷正对着一堆拆迁补偿清单发愁。
见许曼卿进来,
他抬头:
“曼卿,陈松标的堂兄又来闹了,说他家那半间违章棚子也要按正房赔……”
“书记,你看这个。”
许曼卿把报纸往桌上一铺,
沙井村的标题在昏黄的灯光下格外刺眼。
陈东雷的目光扫过“股份合作”四个字,
当下就被吸引住了。
手指点着报纸上的黑体字,
喉结滚动的厉害:
“统一规划……按股分红……”
“沙井村把集体土地折成股份,村民人人有份。”
许曼卿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
“我们大东村有现成的地,有灾后重建的契机,完全可以照着试!”
“拆违建腾出来的地,建标准厂房;”
“村民的老宅基地,按面积折股;”
“村委牵头成立股份公司,账目公开,每年分红……”
陈东雷猛地一拍大腿: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他抓起报纸往墙上的规划图上贴,
“这就叫摸着石头过河,人家沙井能成,咱大东村凭啥不能?”
正说着,
陈福伯背着半篓刚摘的荔枝进来,
见两人对着报纸激动,
浑浊的眼睛里泛起疑惑:
“东雷书记,曼卿,这纸上画的啥?能当饭吃?”
许曼卿拿起一把荔枝,
“福伯,您看这荔枝,单个卖,人家嫌弃不好看,不新鲜。”
“绑在一起,加上枝干叶子一起卖,看着漂亮又新鲜!”
“还能多卖点钱呢!”
陈福伯咂摸出点意思,
皱纹堆里挤出笑:
“你是说……把地凑一块儿,像搭伙做生意?”
“不止是的。”
陈东雷指着报纸上的照片,
沙井村的厂房整齐地像列队的士兵,
“是让家家户户都成股东,厂房租金、企业分红,人人有份。再也不用为了多搭半间棚子吵破头。”
陈福伯把竹筐放下:
“我那三间老屋,能折多少股?”
许曼卿的算盘打得飞快:
“按地段算,少说能占两股。年底要是分一百块,您就能拿两百。”
“两百?”
陈福伯的眼睛亮了,
“比守着破屋收租靠谱?”
“靠谱!”
陈东雷接过话头,
声音洪亮得能穿透祠堂的横梁,
“厂房建起来,引进国外的流水线和先进的设备,咱村的村民在家门口就能当工人!”
另外一边,
心情郁闷的陈敬棠下班后,
被老张拉着去了蛇口的“明华轮”喝酒。
刚踏上这艘停泊在海湾的巨轮,
甲板上的霓虹就晃得人眼晕。
80年代的蛇口“明华轮”,
正是深圳当下年轻人最时髦的去处,
舞厅的迪斯科音乐顺着海风飘过来,
混着酒吧里威士忌的醇香。
“敬棠,来杯威士忌?”
“这玩意可比二锅头带劲。”
老张把酒杯往他面前推,
冰球在琥珀色的酒液里叮当作响,
“别耷拉着脸了,女人嘛,多的是,弟妹不肯帮你生,大把女人排着队帮你生!”
“咱们这职业敏感,不能为了生儿子,丢了铁饭碗……”
“实在是想生……”
老张的眼珠子转了一转,
“你可以在外面找人偷偷生一个嘛,到时户口想办法解决一下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