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的。春红都帮我们,咱们自己也不能放弃。深圳这么大,总有我们的活路。”
两人背着行李,沿着街边慢慢走。风吹过,带着街边小吃摊的香气,黄佩珊心里却没底。
黄佩珊捏着王春红给的那张纸条,正思忖着去哪儿借个小推车帮李远梅运行李,
一扭头却见身旁的人怔怔站在原地,
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洗得发白的衣角,
眼圈蓦地红了。
“佩珊姐,”
李远梅的声音带着细微的颤音,
“我……我想回湘西一趟,看看我哥。”
黄佩珊先是一怔,随即想起那桩事——李远梅的哥哥在去采药摔断了腿,
还是王春红悄悄塞来五百块钱才凑齐手术费。
掐指一算,这会儿确实该拆石膏了。
“是该回去看看,”
黄佩珊轻拍她的肩,声音放软了几分,“
你哥肯定天天盼着你呢。”
李远梅重重点头,泪珠子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春红姐借的钱,我哥一直惦记着要还。”
“他说腿好利索了,能下地走动了,还让我带点深圳的糖回去,给邻居娃娃们尝尝鲜。”
两人蹲在路边的梧桐树下,就着树荫清点行李。
李远梅从帆布包最里头摸出个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小盒子,
揭开一层又一层,露出几块晶莹剔透的水果糖——那是林秀珠摆摊时送的,
她一直舍不得吃,原本想着等刘秀英回来一起分享。
“这些糖带给我哥,”
李远梅仔细地把糖块揣进贴身衣兜,又掏出几张卷边的毛票,
“佩珊姐,我就剩这些了,你先拿着。等从老家回来,咱们再一块找活儿干。”
黄佩珊赶忙把她的手推回去:
“路上还要用钱,你自个儿留着。我这儿有春红照应,饿不着。”
翌日拂晓,黄佩珊陪着李远梅赶到东门汽车站。
天光未亮,车站里早已人声鼎沸,扛着蛇皮袋的民工、提着工具箱的师傅,每个人脸上都刻着对前程的期盼与牵挂。
“到了老家记得捎个信,”黄佩珊吃力地把行李塞进长途汽车的货架,反复叮嘱,“路上警醒些,别随便跟人搭话。”
李远梅整个人探出车窗,用力点头:
“佩珊姐,你也要好好的。”
“要是英姐回来了,你告诉她我先回老家了,过段时间就回来,我们还一起去打工。”
汽车鸣笛的刹那,李远梅突然从窗口抛下个用红绳系着的小布偶——那是她初到深圳时在夜市淘来的兔子玩偶,两只耳朵早已磨出了毛边。
“佩珊姐,这个留给你!”
李远梅的喊声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就当是我陪着你了!”
黄佩珊弯腰拾起布偶,望着客车渐行渐远,最终湮没在川流不息的车河中。
她慢慢转过身,掌心里的布偶还残留着李远梅的体温,像一簇微弱却执着的火苗,熨烫着她空落落的胸口。
她攥着布偶往回走,经过林秀珠常摆摊的巷口,却不见那抹熟悉的靛蓝身影。
正纳闷时,旁边卖炒粉的阿婆笑着招手:
“姑娘,找那个卖布的小姑娘?她昨儿跟我说要去南头找什么马老板谈染布的买卖,得两日才回呢。”
黄佩珊心下稍安,忽然想起王春红提过宏基电子缺技术工的事,脚步不自觉地朝宏基写字楼挪去。
她摩挲着怀里的《微型电子原理》,心里有了新的打算。
或许,该找春红问问能不能厂里的技术师傅跟着学修电脑配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