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早,电器行内哗啦啦的点钞声不绝于耳。
老张笑得见牙不见眼,李晓勇和黄家栋瘫在椅子上,脸上混着疲惫与狂喜。
“林副关长三成,陈敬棠一成,余下咱们兄弟分。”
老张将几沓钞票推过去,
“这条线算是踏平了!往后有的是金山银山!”
黄家栋死死攥着钱,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勇哥……我再也不用被高利贷追着砍了……”
李晓勇拍了拍他,目光却瞟向窗外:
“就怕陈敬棠那小子……迟早反悔。”
“反悔?”
老张冷嗤,从抽屉里取出一盘磁带,
“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昨晚他们说的话,一字不落,全在这儿。”
“他要是敢反水,这磁带下一秒就进纪检委。”
老张的手指死死捏着那盒磁带,塑料外壳几乎要嵌进掌心。
桌上那叠码得齐整的钞票,在晨光中泛着刺眼的光,让他不由得想起昨夜盐田港那盏灼人的探照灯。
这些靠走私换来的钱,像烧红的炭,攥得越紧,烫得越疼。
“伟哥,发什么愣啊?”
黄家栋利索地把钱塞进内兜,袖口还沾着未干的油墨,
“香港那边又来新货了,说是最新款录像机,能录电视节目,稳赚!”
老张却没接话,起身踱到窗边。
积灰的玻璃将晨光割成碎片,远处电子大厦的塔吊正缓慢旋转,像巨兽的手臂,将钢筋水泥垒成新的高度。
“走私这行,不能再干了。”
老张突然转身,声音沉得像块铁,
“迟早要出事,得找条正经路子。”
李晓勇和黄家栋面面相觑。
“正经路子?”李晓勇挠了挠头,“除了倒腾电器,咱们还能做什么?”
老张从抽屉深处抽出一张皱巴巴的报纸,
手指重重戳在角落那篇《海南建省办经济特区,十万人才下海南》的报道上,
“土地成片开发”六个字被他按得发白:
“去海南,炒地皮。”
屋里霎时静得能听见窗外施工的轰鸣。
黄家栋下意识捂住装钱的内兜:
“炒地皮?就咱们这点本钱,连个茅坑都买不起!”
“钱不是问题。”
老张把报纸拍在桌上,眼底闪过精光,
“我有个老乡叫石云聪的,做建材贸易,手里有海南的门路。”
“他说现在海南刚建省,遍地是黄金,一块荒地搁三个月就能翻番。咱们凑钱跟他干,比在这儿提心吊胆强百倍。”
李晓勇仍然犹豫:
“可咱们对海南两眼一抹黑,万一栽了怎么办?”
“栽?”
老张冷笑一声,从内袋摸出个破旧通讯录,密密麻麻写满了潮汕老乡的电话,
“海南也有咱们的堂口,到了那儿自有叔伯照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两人:
“海关那边辞呈我已经交了,后天就动身。你们要跟,就清了存货凑本金;不跟,今日的话就当没说过。”
路灯昏黄,李晓勇踩着虚浮的步子往家走。
巷口那盏灯明明灭灭,将他身影在地上拖得老长,活像被生活拉扯到变形的皮筋。推开门,缝纫机嗡嗡作响,林红苑正弓着背在台灯下给女儿做衣裳。
“老天爷,你终于回来了!这次还顺利吗?”她赶紧站起来,给丈夫倒了一杯茶。
李晓勇没应声,只将一沓钞票拍在桌上。
林红苑的眼睛顿时亮了:“事情办成了?”
“岂止是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