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春磊沉吟片刻:“这里不能久留。天快亮了,等天色蒙蒙亮,我们就必须离开。我知道有一条更偏僻的小路可以绕到邻镇,虽然远一点,但应该能避开张家的搜索。到了邻镇,就有班车去县里,再从县里转车回深圳!”
回深圳!这三个字像黑暗中的灯塔,照亮了李远梅绝望的心。她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好!我们回深圳!”黄佩珊也坚定地说,“远梅,别怕,有我们在!到了深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山洞外,天色由浓墨转向灰蓝,山林的轮廓在晨曦中渐渐清晰。虫鸣歇了,鸟叫声清脆起来,预示着新的一天来临。
赵春磊小心地拨开洞口的藤蔓,警惕地向外观察了片刻,回头低声道:“搜山的人应该往更远的山坳去了,我们趁现在走。”
黄佩珊点点头,用力搀扶起李远梅。经过短暂的休息和简单的处理,李远梅的精神稍好了一些,但脚踝的肿胀依旧触目惊心。她咬紧牙关,将大部分重量倚在黄佩珊和赵春磊身上,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难。
赵春磊所说的偏僻小路,其实是采药人或野兽踩出的痕迹,蜿蜒在密林和峭壁之间,极其难行。有好几次,他们不得不手脚并用地攀爬或下滑。赵春磊始终走在最前面探路,不时回头拉黄佩珊一把,或是帮着她一起托住李远梅。
黄佩珊看着赵春磊被汗水浸湿的后背,和被荆棘划破的衣袖,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个平日里在车间一丝不苟、斯文沉稳的技术主管,在此刻展现出了超乎想象的坚韧和可靠。
“赵大哥,这次真的多亏了你。”黄佩珊喘着气,由衷地说。
赵春磊回头笑了笑,汗水顺着额角滑落:“别说客气话。看到了不平事,有能力帮一把,是应该的。再说,你和远梅这份姐妹情谊,让人动容。”
他的话让黄佩珊心里一暖,也更加坚定了脚下的步伐。
李远梅听着他们的对话,眼泪又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她看着黄佩珊坚毅的侧脸,看着赵春磊并不宽阔却充满力量的背影,再回想那个如同炼狱般的张家,恍如隔世。求生的欲望和对未来的期盼,支撑着她忽略身体的剧痛,拼命跟上步伐。
中午时分,他们终于绕出了大山的主脉,看到了远处山脚下依稀的炊烟和房屋轮廓。那是邻镇,与他们来时不同的方向。
“到了镇上,我们先找个小诊所给远梅看看脚伤,然后立刻去车站。”赵春磊规划着下一步。
幸运的是,这个镇子比李远梅娘家所在的镇子要大一些,也显得更开放。他们找到一家卫生所,医生给李远梅重新清洗、上药、包扎,开了些消炎止痛药。虽然条件简陋,但专业的处理让李远梅的疼痛缓解了不少。
赵春磊又去买了些包子和水,三人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算是暂时补充了体力。
下午,他们登上了开往县城的班车。当车子缓缓启动,将层峦叠嶂的群山甩在身后时,李远梅透过脏污的车窗,最后望了一眼那片承载了她太多痛苦记忆的土地,然后毅然转回头,紧紧握住了黄佩珊的手。
“过去了,远梅,都过去了。”黄佩珊轻声安慰她。
一路辗转,汽车换火车。几天后,当火车轰鸣着驶入深圳站,熟悉的、混合着海风与工业气息的空气涌入口鼻时,黄佩珊和李远梅都激动得红了眼眶。
深圳,她们挣扎、奋斗、寄托着梦想的地方,此刻更像是一个温暖安全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