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必须干到三百瓶,不然明天交不了差。”
李子明点点头,把剩下的半瓶汽水喝完,重新投入战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院子里除了机器的轰鸣,只剩下几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大概又做了一百多瓶,就在李子明递过去一个新瓶子时,张援朝忽然“咦”了一声。
他脚踩踏板,机器的嘶吼声,似乎比刚才有气无力了一些。
他没在意,取下瓶子递给赵大刚。
“哐!”
又一瓶完成。
李子明把下一个瓶子递过去。
“嘶——”
这一次,机器的声音更弱了。
张援朝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停下动作,侧耳听着机器内部的动静,那是一种不祥的,渐趋无力的喘息。
“不对劲。”
他喃喃自语。
旁边的赵大刚没听清:“啥?张师傅,你说啥?”
张援朝没理他,拿起刚刚做好的那瓶汽水,直接撬开。
“噗。”
一声轻响。
只有几个懒洋洋的气泡,从瓶底冒上来,然后就没了。
赵大刚的笑脸僵在脸上。
李子明的心,咯噔一下。
“怎么回事?”
张援朝又拿起前一瓶,撬开。
“噗。”
同样,死气沉沉。
完了。
这两个字,像两块冰,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机器……机器坏了?”赵大刚的声音都在发抖。
张援朝脸色铁青,他拿起扳手,开始检查机器的管线和阀门,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李子明和赵大刚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整个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苏小婉那边,还在传来若有若无的洗瓶子声,但很快也停了。
她也走了过来,紧张地看着张援朝。
十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当啷!”
张援朝把扳手扔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木箱上,从口袋里摸出烟和火柴,手抖得划了好几下才点着。
他猛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都是散的。
“核心的增压阀……崩了。”
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就是个小垫圈老化,彻底碎了,现在一点压力都上不去。”
赵大刚急了:“那……那换一个啊!垫圈,能值几个钱?”
“换?”张援朝苦笑一声,指着那台机器,“这是解放前的老型号,德国货的仿制品。别说一个垫圈,你现在就是想找个匹配的螺丝都找不着!早就停产了!”
赵大刚的脸,刷的一下白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堆已经灌好糖水,却没法打气的玻璃瓶。
还有墙角码得整整齐齐,刚刚生产出来的,一百多瓶不合格的“糖水”。
“那……那怎么办?”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明天就要交货了啊!交不出去,咱们不光要赔钱,还要上人家厂里的黑名单!那六百块钱……”
他说不下去了。
绝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这个小小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