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
赵大刚应得干脆,放下手里的活,从屋里拿了钱和执照,兴冲冲地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院子里的人谁也没把这当回事。
买糖嘛,天经地义,给了钱还能不卖货?
可谁也没想到,赵大刚这一去,直到天快黑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
他那辆二八大杠被扔在院子门口,人一进院子,就把手里的布包往地上一摔。
“他娘的!不卖了!”
正在忙碌的众人全都停下了手里的活,齐刷刷地看向他。
李子明走上前,捡起地上的布包,里面的现金和营业执照都还在。
“怎么回事?”
赵大刚一屁股坐在旁边的石墩上,端起一瓢凉水就往嘴里灌,灌完之后,才抹了把嘴,愤愤不平地说道。
“老李,出事了!我去了市食品公司,把执照和钱都递过去了。结果那管事的拿过去看了半天,说系统里查不到咱们厂的名字,是黑户,不卖给咱们!”
张援朝停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查不到?怎么可能?咱们的执照是工商局刘科长亲自办的,还能有假?”
赵大刚一拍大腿:“我当时也这么说!可人家就是不认!还说工商局是工商局,他们食品公司是食品公司,他们只认自己系统里的名单!我好说歹说,差点跟人吵起来,最后还是被赶了出来!”
院子里安静下来。
李子明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赵大刚喘了口气,继续说:“我不信邪!我想着,公司不卖,底下的门市部总行吧?我就骑着车,把全城的国营门市部都跑遍了!”
“结果呢?都一个说法!一看见我,一听说是给汽水厂买糖的,就跟躲瘟神一样,摆着手说没有,说断货了!我亲眼看见他们仓库里堆着一袋一袋的白糖,就是不卖给我!”
赵大刚越说越气,一拳砸在石墩上。
“这他娘的,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李子明和张援朝对视一眼,两人心里都是一沉。
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想到了同一个人。
马国良。
也只有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动机,能让整个海城市的食品系统,都对一个小小的汽水厂关上大门。
这一招,比任何流言蜚语都狠毒。
它不跟你吵,不跟你闹,它直接扼住了你的咽喉。
张援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化作一声长叹。
“没有糖……没有糖我们还生产个什么?”
一个工人小声嘀咕了一句。
这句话,像一根针,扎破了院子里所有人刚刚建立起来的信心。
是啊,没有糖,汽水厂就是一个笑话。
棉纺厂那边的订单还没完成,每天都有人来催货。
和陈海生签下的对赌协议,时间也在一天天流逝。
没有了产品,一切都是空谈。
张援朝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板凳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喃喃自语。
“完了……胳膊终究是拧不过大腿。”
他看着院子里那三台刚刚还嘶吼着创造财富的机器,此刻却安静得可怕。
“这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
院子里,刚刚还热火朝天的生产线,瞬间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