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围了上来,看到车厢里的东西,都愣住了。
当李子明划开一个麻袋,露出里面黄澄澄的粗糖时,整个院子爆发出了一阵压抑的欢呼。
张援朝走过来,看着一麻袋一麻袋的“希望”被搬进仓库,他激动地拍着李子-明的肩膀,嘴唇动了动,半天只说出几个字。
“子明,你小子……真是咱们的定海神针!”
仓库很快被填满了。
李子明下令:“所有人,开工!让机器响起来!”
沉寂了两天的机器,再次发出了轰鸣。这声音在众人听来,比任何音乐都悦耳。
看着工人们重新忙碌起来的身影,李子明将张援朝拉到院子角落,压低了声音。
“老张,糖的问题解决了。马国良以为我们已经认输了,这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张援朝看向他。
“现在,该我们的‘王牌’登场了。”李子明一字一句地说,“把你的德国配方拿出来吧。”
张援朝的身体站得笔直,他看着李子明,眼中闪动着一种复杂的光。那是技术人员被压抑多年的渴望,也是对未来的期盼。
他重重地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转身快步走进了南屋。
那间被他当成实验室的屋子,如今是他最神圣的地方。他走到墙角一个上了锁的铁皮柜前,用微微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锁。
柜子最里面,放着一个同样上了锁的铁盒子。
他再次打开,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本已经泛黄、边角都磨损了的笔记本。
反击的时刻,终于到了。
张援朝没有说话。
他只是重重地点了下头,转身快步走进了南屋。
那扇门关上,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外是劫后余生的喧嚣与疲惫,是煤灰与汗水混杂的气味。
门内,是张援朝最神圣的领地。
他没有开灯,只是走到墙角那个上了锁的军绿色铁皮柜前。
月光从窗户的缝隙里斜着照进来,在他身上投下一道安静的光。
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手指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选中了其中最小的一把。
“咔哒。”
锁开了。
柜子里没有工具,没有零件,只有一个同样上了锁的扁平铁盒子,静静地躺在最里面。
他再次掏出钥匙,打开了第二把锁。
铁盒子里,是一本笔记本。
本子的封皮是深蓝色的硬壳,边角已经被摩挲得泛白,露出里面的纸板。
张援朝小心翼翼地捧出它,动作虔诚得像是在捧着一件绝世珍宝。
他走到桌前,拉亮了那盏昏黄的台灯,才缓缓翻开笔记本。
前面的纸页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德语和化学公式,是他过去几年研究的记录。
他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
那一页上,只记录了一个配方,字迹却比前面任何一页都要工整。
张援朝深吸了一口气,将笔记摊开,开始准备。
他从铁皮柜的另一个隔层里,取出了几个贴着标签的小玻璃瓶。
有的装着深褐色的粘稠液体,有的装着细小的结晶体,还有一小包用油纸包着、看不清内容的粉末。
这些东西,是他这几年托了无数关系,花光了几乎所有积蓄才凑齐的。
每一样,都珍贵无比。
李子明和赵大刚没有进去打扰,只是靠在门框上,安静地看着。
院子里搬运白糖的喧闹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觉地被这间小屋里的安静所吸引。
张援朝戴上了一副老花镜,动作变得前所未有的专注与严谨。
他用一架小小的天平,精确地称量着每一种原料,哪怕只是零点几克的差别,他都会反复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