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援朝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没说话,但那种被背叛和否定的情绪,让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大刚,你先坐下,听我说完。”李子明没动。
“我不坐!我今天就要你把话说清楚!”赵大刚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起来,“我们跟着你,从一个破汽水作坊干起,没日没夜,流血流汗!现在厂子大了,有钱了,你要找个外人骑到我们脖子上来拉屎?我告诉你,没门!”
他转头对张援朝说:“老张,你说句话!”
张援朝这才开口,声音又沉又闷:“子明,这事我也不赞成。外来的和尚不一定能念好经。他不懂我们的生产,不懂我们的人,来了就是瞎指挥。到时候厂子搞乱了,谁负责?”
“就是!”赵大刚找到了同盟,“到时候我们两个是听他的还是听你的?一个厂子,还能有两个头?”
李子明没有急着辩解,他等赵大刚吼完了,才慢慢开口。
“你们说的,我都想过。”他站起来,走到那块干净的白板前,“我问你们,从京城回来这半个月,你们睡过一个好觉吗?”
两人都沉默了。
“我再问你们,我们发出去的货,出过多少错了?发错地方的,弄错数量的,耽误日期的,有多少?”
赵大刚的脸涨红了,这些事都是他销售口子上的。
李子明又转向张援朝:“老张,新来的工人培训谁在做?机器的日常保养谁在管?原料的质检标准谁在盯?是不是全都要你一个人扛着?”
张援朝也低下了头。
“我们三个人,现在就像是三只没头的苍蝇。”李子明拿起笔,在白板上画了三个圈,分别写上他们三人的名字,“你管销售,你管生产,我呢?我什么都管。协调你们的矛盾,去跑银行贷款,盯着新厂房的建设,还要接经销商的催命电话。我们每个人都干了三个人的活,可厂子呢?还是一团乱麻。”
他用笔重重地敲了敲白板。
“因为我们缺一个大脑!缺一个能把我们三个人,把生产、销售、财务、后勤所有环节都串联起来,让它们有条不紊运转起来的系统!这个人,不是我,也不是你们两个。”
他的话,像锤子一样,敲在赵大刚和张援朝的心上。他们虽然不服气,却无法反驳。这半个月的混乱和疲惫,是他们亲身经历的。
“我请总经理,不是为了找个人来管你们,是找个人来服务我们。”李子明放缓了语速,“大刚,你还是销售总监,全国的市场还得你来打。老张,你还是生产总管,全厂的产品质量还得你来抓。你们的地位,谁也动不了。”
“那他来干什么?”赵大刚还是不甘心。
“他来建制度,定流程,做计划。他来把我们从每天救火的烂事里解放出来。”李子明看着他们,“以后,你要货,不用再跟老张吵架,你看生产计划表就行。老张,你要排产,也不用猜大刚哪个单子急,你看销售预测就行。而我,也能腾出手来,去想我们峰牌下一步该往哪走,而不是被一堆发货单和报销单埋起来。”
“我们是在给我们的火箭,请一个最顶级的导航员。没有他,我们飞不高,也飞不远,随时可能失控爆炸。”
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三个人沉重的呼吸声。
赵大刚坐回沙发上,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没说话。
张援朝靠着墙,也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