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他总说,等回了京城,定要让她和念北过上好日子,可如今,他却觉得她连这点苦都受不住。
不止柳娘暗自揣度顾彻变了心性,顾彻心中又何尝没有对柳娘母子生出诸多不满。
想当初在北疆的军帐里,柳娘总是低眉顺眼的,晨起给他浆洗战袍,夜里守着烛火缝补靴袜,哪怕他偶有迁怒,她也只是红着眼圈忍下,从不多言。
那时的她,像株韧劲十足的沙棘,在风霜里也能扎下根来,温顺得让他安心。可这才回京城几日?
不过是让她给母亲晨昏定省,便露出这般愁眉苦脸的模样,稍有不顺心就红着眼圈欲言又止,活脱脱染上了后宅妇人的娇气,仿佛忘了自已终究是没名没分跟着他的,哪来的底气挑三拣四?
再看顾念北,更让他失望。
明明比顾斯年大了一岁,论性子,骄纵冲动得像匹没上笼头的野马,稍不如意就撒泼打滚。
论资质,那日在听松院,他不过是点拨了顾斯年两句剑法,那孩子便能举一反三,招式里透着股灵气。
反观顾念北,除了一身蛮力,连基本的吐纳心法都记不全。
这般对比下来,顾彻越发觉得,还是母亲与昭华教养孩子沉稳周到,至少顾斯年站在那里,一言一行都透着顾家子弟的体面。
他看向柳娘的眼神里,便不自觉带了几分赤裸裸的嫌弃,像在看一件蒙尘的旧物,虽有旧情,却难掩不耐。
柳娘被他这眼神刺得心头一颤,几乎要疯魔。
这些日子受的委屈、被磋磨的疲惫,此刻都化作了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昭华郡主的深深忌惮。
来京之前,她不是没想过要与这位正牌夫人交锋,甚至在心里盘算过无数次后宅争斗的手段,以为迎接她的会是一场刀光剑影的厮杀。
可如今呢?
昭华连面都没露过,仅仅是凭着顾彻对她的旧情,就已经将她逼得节节败退,连喘息都觉得艰难。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输。
她还有念北,那是她在这深宅大院里唯一的指望,她必须为儿子争得一席之地,哪怕是拼尽全力。
想到这里,柳娘强行压下翻涌的情绪,指尖深深掐进掌心,逼自已冷静下来。
她垂下眼睫,将所有的不甘和怨怼都藏进眼底,刚要放低姿态,门口却突然传来急切的敲门声。
“何事?”顾彻本就心烦,被这急促的敲门声搅得更是不耐。
门外的小厮带着几分惊喜,声音都在发颤:“将军!是……是郡主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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