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叹道，“金大夫，之前旱灾呀，黄知府拿钱在各州买了粮食，救济灾民，如今黄知府被流放，也没有人继续购粮，粮食啊，都已吃完了。”
各乡县无粮，人们只得往城里来，可若是没有新的粮食供应，这望都城也只怕顶不住了。
兰蝶拧着眉，若有所思。
以往身处锦衣玉食的宫里，听说百姓苦会简单的伤感一下，并没有什么太深的感受，但永州这一路的所见所闻以及自己亲历的一切，颠覆了她的认知。
人们在天灾，在暴政霸权下，是那么的渺小，软弱，无助。
人们连活着都要拼尽力气。
人潮渐渐离散，拥堵的路被让了出来，老杨一挥马鞭，马车哒哒前进。
黄云微抽泣的声音响起，兰蝶放下帘子，看着她的肩一耸一耸的。
兰蝶笑问，“你是想父亲了？”
黄云微点头，兰蝶不知道如何安慰，就由着她哭泣，再痛的事情，哭出来就好了。
行不多时，府衙大牢到了。
两人戴着帷帽下了马车，牢门前的侍卫早被黄老夫人提前打点过，他们也认得黄云微。
很快大门就打开，兰蝶跟在黄云微身后进了门。
前些天，沈穆初刚带她来过。
她从腰间解下药囊，放在鼻下，淡淡的药香味让她这次好受许多。
因为陈光被关在角落，所以要走一段路。
转角时，黄云微停下脚步，不肯前进了。
兰蝶跟在后面看不见前面是什么情况，于是小声问，“怎么了？”
黄云微指着转角前面，嗫嚅道，“有，有一个大肚子妇人在同陈光说话。”
兰蝶心里咯噔了一下，那人怕不是张蒙吧？
她豁然想起，之前张蒙说，要见孩子的父亲最后一眼。
这？要是黄云微听到些什么不该听的，这两人会不会打起来？
兰蝶心里顿时有些纠结，她想了想，直接拉住黄云微，小声道，“我们走吧，改天再来。”
“不！”黄云微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兰蝶顺着视线看过去，张蒙提着煤油灯坐在木质轮椅上被李兰推着。
透过那昏暗光线，刚好能看得很清楚，陈光的神色异常平静，他的手正温柔地覆在张蒙的肚子上。
良久听到陈光对张蒙温和道，“谢谢你。”
张蒙问，“你是父亲，给孩子取个名吧！”
陈光低头沉思了一会，抬眸道，“不论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都叫晞，朝露待日晞的晞，孩子跟你姓，张晞。”
张蒙听懂了，声音有些哽咽，点了点头，“我该走了。”
陈光收回手，李兰推着张蒙转身。
陈光突然激动叫道，“蒙，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你，你那么阳光，那么活泼，就像光一样劈开了我所有的黑暗，我曾有片刻想过，好好同你在一起，再不做那样伤天害理的事，对不起，是我没有做到，伤害了你和你的家人，但我，对你的爱，一直没变。”
张蒙眼眶湿润，没有说话，拉了拉李兰，示意她推自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