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穆初莞尔一笑,自然从容地拉过一方残破矮凳坐了下来。
屋中条件简陋,昏暗的油灯亮着,桌上有残茶。
“杜岚兄,可否煮茶?我有些渴了。”
杜岚听罢,便去接了水,取了茶叶,煮起茶来。
从前两人每次聚会,都是沈穆初煮茶,这次沈穆初没有要动手的样子,静静看着杜岚煮茶。
杜岚的手指修长,泡茶的动作和画画时一样优雅好看。
他禁不住夸了夸,“杜岚兄,真是画得一手好画,也泡得一手好茶。”
沈穆初是真心夸,杜岚却当他是调侃自己。
“此处简陋,茶也粗糙,沈驸马将就喝吧。”他有些不悦。
沈穆初端起一杯泡好的茶,吹了吹,抿了一口,“粗糙的茶,也被杜兄泡出了美味。”
杜岚没有心情听他在这里耍嘴皮,不耐烦道,“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
“若是要救贤王,我没有那个能力。”
杜岚能想到他来此的动机,也只有这个了,他知道他们表兄弟感情要好。
在路上,沈穆初早接到消息,贤王昨夜刺杀怀化帝,被抓入狱,择日新皇登基后,将判处他死刑。
但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那个被抓入狱的贤王,是季如风找人制作了萧雨歇模样的人皮面具戴在了其中一个羽的脸上。
他也不准备告知这三人,暗自调理了下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又难受,“如果贤王被杀,二殿下又疯癫,那就只能是太子继位了,若太子继位,你的倾葵和你的孩子,还能活吗?”
杜岚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也叫他知道了,他不再装也不再瞒,一脸倔强道,“拓跋文容答应过只要太子登基,她就会放了我们。”
沈穆初低低一笑,似是嘲讽,“是吗?你们知道她那么多的消息,也亲自替她做了许多,她会放过你们吗?”
杜岚想起兜里还装着倾葵叫他下给拓跋云容的蚀心草,他想他早晚会用这个药毒死她,那时候就算一个五岁的孩子登基了,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反正太子登基,就是拓跋云容的死期,他才不怕。
他勾唇浅笑,“这事,就不劳沈兄操心了。”
沈穆初见他冥顽不灵,心里有些怒了,但面上仍然克制道,“是吗?杜兄可是走遍邰州和永州,见证过世间黑暗,百姓疾苦,当真是一点都不心怀天下吗?若是太子登基,你有想过,被北胡控制会怎么样吗?你有想过,主少国疑,边境挑衅,天下会怎样吗?”
“我告诉你,会生灵涂炭!满目疮痍!而这就是你为虎作伥导致的!”
这么大一顶帽子扣在杜岚头上,就算他此刻认为沈穆初说得对,但长久以来名气带来的高傲与自尊,不容许他承认,他涨红了脸拍桌而起,语气急切,“我不过一小小画师,没有你说的这么大能耐!”
“是吗?”沈穆初揶揄一笑,“可你收买,威胁,恐吓,拉拢煽动朝中老臣唯拓跋云容的命令是从,挺有能耐的啊!”
杜岚面色变了变,沈穆初冷哼一声,接着说道,“有一件事,你恐怕不知道,你的倾葵,倾贵妃可是臻州节度使洛将军的人,我猜得没错的话,倾葵接下来肯定有动作,你和她以及你们的孩子,是否能全身而退,犹未可知啊!”
杜岚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脑海中犹如一道惊雷炸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