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从前,每当主人郁闷的时候,都会借着夜色燃上一支烟,你先甭管他这么做到底能不能消愁解忧,至少看着那张随火光一起忽明忽暗的糙脸,多少还是能咂么出那么一丝男人味儿来。
如今,主人又郁闷了,他既担心总署不请自来背后所掩藏的阴谋,又忐忑于怪物围城不攻的目的所在,不过由于条件所限,他再也营造不出烟雾缭绕的迷幻情境了,空出的手,开始一根根地向下拔起了长到打弯的胡须,活脱脱地蜕变成了一个中年抠脚大汉的模板。
就这样,我陪着他熬了半宿夜,不知不觉中,一路就溜达到了最外部的防线。
看着经过初步调整后,穿着黑白不同制服士兵的身影和谐地交杂在一起,主人对于总署的担心似乎是有所缓解,长舒了一口气后,又将心思转移到了怪物身上,他喃喃自语道:“总是小打小闹的,在等什么呢?……”
就在这时,一个隶属于黑衫军的士兵正巧看到了我俩,他先是仔细地又辨认了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抄起枪指向主人问道:“什么人?”
我寻声去看,正巧他也挪到了我俩身前,只一眼,我就认出了他便是我们之前所救的三人之一,显然那人此刻也认出了主人,放下枪微笑道:“怎么是你啊?”
主人先是一愣,转而微笑道:“挺好,入了卫城军了,你那两个……”
“夸嚓!……”
主人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那个人就随着一声巨响从我俩的眼前消失了,寻声望去,那身体竟在贴着地面滑行,而在其身上,则是一块半个身体大的石块。
一下子我就蒙圈了,眼瞧着那大石头一步步地将刚刚还鲜活的生命给碾了个支离破碎。
而那早已变了形的尸体仍旧在强大的惯性下移动着,脑浆和内脏也统统地混在了一起,变作了从石块两侧挤压出的一股股粘液。
现在想来,我们都还没来得及问一下他的名字,只知道他仅凭着满腔热血和一把锈刀便汇入了抵抗的洪流之中,可相对于战争本身,个体实在是太过渺小了,渺小得甚至连死亡过程都被压缩至不足三秒钟,而他留下的,也只有我们眼前的那一道五颜六色的拖痕了。
主人一把提起了还在原地发呆的我,就近躲到了身侧的巨石后面,与此同时,落石声与惨叫声也此起彼伏地传了过来。
稍平复下心绪,主人抬手举枪就对空中扣动了扳机,但直到那光棱步枪的光芒消逝,他才反应过来,此时该用常规武器的“响声”来发送信号。
不过还未等他掏出手枪,离我们少说几公里外的地方就已经绽放出了片片火光,紧接着,密集的枪声也一股脑地响了起来。
主人边收枪边眉头紧锁,似在想些什么,忽然,他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并大大地瞪圆了眼睛,歇斯底里地喊道:“这不是局部进攻,是总攻!总攻!……我知道了!我知道它们在等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