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了解北辰。以北辰这个姐姐控的疯狂,南河生孩子,他就是腿断了也要爬过来看看。
“别生气了,北辰不是受了伤故意不来,主要是今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三环路被封了,他腿不能走,车子在路上堵着没办法。”莫辞故作委屈的看着南河,“我可是直接弃车跑出三环的,累死我了。”
南河眼里的忧虑散了七八分。她本想对莫辞笑一笑,表示自己没有事情。嘴角刚刚稍微扬起,眉头便紧紧一锁,表情甚至有些狰狞。
“南河?南河!”
她生生痛晕过去了。
一旁观察产妇情况的医生准备开始剖腹产手术,莫辞不得不退开。他坐在一旁,双手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握紧,又松开,复又握紧。
爱情是什么?莫辞没有仔细想过,因为他知道,对于自己而言,南河就是唯一,再也不会有更好的哪一个人能陪伴自己一生。
明明知道剖腹产手术不会有太大危险的,他只是心疼,没有来由地害怕。他曾经和南河讨论过,像无数恩爱的夫妻一样,说我们要生很多孩子。可是此刻在手术室外,他真的有些后悔。为什么要他的南河去受这个罪?
南河,我不知道怎么去感谢你。
“南河……”莫辞握着手,“我爱你……”
与此同时,外科手术室门口。医生对刚刚站定的段仁说:“请问您是伤者段北辰的家属吗?”
“我是。”
一份责任书递过来。
“情况不大乐观。”医生望着年迈的老者,隐有不忍之色,“不过您放心,我们会尽力的。”
段仁接过责任书,双手颤抖,眼睛里压抑着痛苦。
他忽然想起很久之前他教一双小孙读的诗句:
一夜思亲泪,天明又复收。
恐伤慈母意,暗向枕边流。
那时,南河问他:“这个是什么样的难过?”
南河读过很多诗词,她知道,难过的时候会哭,就像“清泪尽,纸灰起”或者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却不知道眼泪还得收回去的。
段仁说,他不是不难过了,而是不希望别人因为自己难过而更加难过。
此刻,段仁又复习了一遍这首诗。他接过笔,镇定地签了字,面色沉静,不见悲戚。
孩子都平安出生了,一对龙凤胎。可是南河还没有醒,莫辞问医生,他们表示,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产妇陷入昏迷状态,不过血压正常,应该没有大碍,相信很快就可以醒来。
“不知道什么原因?”
此后很多天,南河都没有睁开过眼睛。
我们总是会遇到未知的事情。有的时候我们可以镇定,有的时候却没有办法保持冷静。但是无论我们心情如何,它们都不会后退一步。
“你记得我吗?”
朦胧间传来声音,好像是被长风携着,短短一刹那又吹走了,不等南河仔细分辨说的是什么。
“你……你是谁?”
眼前的烟雾散去,南河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古色古香的建筑前。庭前人潮拥挤水泄不通,门口停着一顶殷红似血的小轿,院内一条长长的石板路通向正堂。在大家的簇拥下,一个蒙着盖头的新娘子被一个男人背出来。
南河正在纳闷自己在什么地方,忽然发现那个男人竟是莫辞。
莫辞?!
是他,可是又好像不是他。
他的头发是长的,干干净净地束起来一半成为顶髻,垂着一半的头发在肩上。身上的衣服也是交领的长袍,琥珀色的布料上绣着银灰的蝙蝠祥云纹,脚蹬一双短筒皂靴,活脱脱一副古人模样。
他背着一个穿着新娘喜服的女子,她蒙着盖头,看不见容貌。
含州一带的习俗,姑娘出嫁,须不念故土,因此从早上起床梳妆备嫁的时候脚就不能沾娘家的地,出门上花轿时必须是兄弟背着。若是没有亲兄弟,堂哥堂弟也是可以的。
莫辞的脚步很慢,他带着浓浓的不舍,微微侧头,与她说着什么。纵然院子不小,再长的路也都有个尽头,不一会儿就到了门口,花轿已经等候着了。
那女子上了花轿,喜婆放下轿帘,遮了她的背影。
南河跟着他们走出去,回头看见门上的牌匾,写着“常府”。轿子背对着这间宅子,在吹吹打打的乐声中远去。
身子一闪,南河竟不受控制地飞进轿子里面,与那新娘的身体重合在一起。衣服上、轿子上的鲜红渐渐褪去,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