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算是明白了,你们还真的能终身不娶。如今我老了,讲的话你们都不听了。也罢,随你们去吧。”
张至榭认真拜了一拜张至亭,而后开始筹备提亲的事宜。迩楚院没什么下人,居风院那边虽然不反对,也不支持这一桩婚事,只是象征性地拨了几个人来,主要还是文狸亲自操办。
忙忙碌碌半年,终于将苏灼华娶回来了。那一日,张至榭身穿大红喜袍,骑着高头大马去迎亲,满脸笑容。
他说:“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带着苏灼华私奔要简单很多,但是张至榭不愿意这样做。他希望能给苏灼华一个名正言顺,不为旁人的眼光,只为她一个心安。
新人入了洞房,文狸找了个床倒头就睡。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好不容易主子成亲了,文狸的安稳日子才过了一个月,三爷和夫人一合计,又决定游山玩水去。这一路上各种事情,一定又是他来张罗。
文狸:……行吧,主子最大。
自从车邻院那一位去世之后,张至榭和苏灼华夫妻二人便心照不宣:想要做的事情就尽快去做。
就像南河说过的那样: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只愿白发苍苍的时候,回忆此生,有憾无悔。
【三】
某年某月某日,正是春光明媚的好时节,得韵楼中竹板声声,胡琴绵绵。
得韵楼乃是京城最大的戏楼,楼高三层,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进门便觉得搂中景象壮阔,与别的高楼不同。
原来这楼不仅占地面积很大,而且一二两层内里全部打通,看起来便格外宽敞些。一楼北侧置办了戏台,虽然是在室内,规模却不输室外;戏台下成对摆放着红木灵芝太师椅,地方虽宽敞,椅子数量却不多。
能在得韵楼登台唱戏的都是一等一的名角,观者如云,一票难求,已经不是仅仅有钱便可以买到的了。因此,能在台下坐着的自然也都不是普通人,不是皇亲国戚,也是名门贵胄。
再抬头看去,戏台上面、二楼横梁上挂着一个匾额,上书“赏心乐事”四个大字。
二楼还在戏台对面和两侧设了几个雅间,坐于雅间之中,茶水茶点一应俱全,且有湘妃竹帘与外界隔开,一些不方便露面的贵人便在雅间观戏。京城腹地,天子脚下,帘中人身份不便多问。
然而,与隔帘观戏的贵人们不同,玄字号雅间却是将竹帘高高挂起,戏台上的人都能看见里面相对饮茶的一男一女。
男子相貌英俊,气质出众,端着一杯清茶,气定神闲地望着空空的戏台;女子年纪稍小,长相姣好,二十出头的样子,作男子打扮,神色略显紧张,左看看右看看,而后倾身凑近男子,低声问:“流觞兄,你是怎么订到这个雅间的?”
张至榭摇着折扇,笑道:“我自然有自己的手段。”
苏灼华朝着天字号雅间努努嘴,压低声音道:“那边那一位……刚刚在楼下,我好像听见随从称呼他为王爷?”
“不错,那一位是当今圣上的七弟,凡是与政事无关的风雅之事他都喜欢。七王爷是这里的常客了,天字号雅间自然是为他留着。”
苏灼华又看着地字号的雅间的方向,张至榭介绍道:“那边是国公爷家的公子。”
“所以,流觞兄,我们两个非富非贵,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苏灼华低声问道:“难道说,是张寻辰给你弄的?”
张至榭笑而不答。一时锣鼓齐鸣,他收起折扇,一指戏台:“看,好戏开场了。”
苏灼华最喜欢看戏了,听见这话,赶紧收了其他心思,一心看戏。
这一出唱的是《白蛇传》,讲的是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扮许仙的是得韵楼最显名的小生,年纪不过三十,却有万种心绪,唱得百转千回,勾人心肠。
“我不分昼夜奔家园。一路寻妻妻不见,只见她花憔柳悴断桥边。……往日之事回不转,今日我面对皇天发誓言。许仙再把心誓变,死在了青锋下我的尸体不全。”
苏灼华听得如痴如醉。
一曲唱罢,满堂喝彩,她忍不住感叹道:“这个许仙扮得真好!”
“这一位是张久画,全京城最好的小生,当今皇上圣点的第一文生。他唱的许仙无人可出其右。”张至榭瞧着苏灼华一双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入相门退场的小生,“苏贤弟莫要这样盯着旁人。”
苏灼华笑着瞧了一眼张至榭:“怎么,你吃醋啦?”
张至榭站起身,苏灼华拉着他的衣袖:“这就走啦?”张至榭说:“走,我带你去见一见这位‘许仙’。”
一个戏痴可以结识张久画这样的名生是何等幸福的事情啊!苏灼华惊喜道:“你认识他?”
张至榭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少年时期与张久画是同游。”
“天呐!流觞兄,跟着你的日子真的太美好了,每一天都有惊喜,各种各样的古玩字画都赏不尽,还能引见这样的妙人给我认识。”
“以后的日子还会更美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