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扰了裴少卿与美人相约的雅兴了,”话是这么说,但没有丝毫扰人雅兴的歉疚,反而像门神站在外头不动。
锦衣卫做多了恶事,也不招人待见,尤其在汴州,他袖手旁观,她有理由怀疑是杨敖指使他。
宋清懒得看他,干脆捞了帷帽戴上,裴鹤铭见她如此,垂首轻笑。
“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若认出我来了,对大人说话就更难听了,”宋清道。
“好。”裴鹤铭道,便示意门外人进来。
甫一踏进来,叶脩瞧到女子将自己的脸遮挡的严实,也并不感兴趣,反而直接道,“既要说正事,那便让不相干的人离开,我不与女子一桌。”
这话大概与“吃酒席不和黄口小儿一桌”意思差不离。
隔着纱幔,宋清冷笑,如此心性难成大事,便让你做一会儿春秋大梦。
她起身出门,贴心的将门关好。
梁河问:“姑娘被赶出来了?”
宋清道:“不是,我觉得空气晦气,出来呼吸新鲜空气。”
张礼点点头,带着她往楼下正堂坐了会,她本只想请一人吃饭,结果那俩人稳当坐着反倒把她这个请客的撵出来。
如此点了盘花生,一壶茶,听了一盏茶的上京逸事,估摸着楼上也该谈完了,她拍去手中花生屑,往楼上走。
恰好门被自内打开,她问:“用饭愉悦否?”
叶脩狐疑看着她,眉眼冷峻:“没有矫揉造作的女子,自然愉悦。”
“这顿饭,便是你口中矫揉造作的女子请的,一共花了五两银子。”她越过他进门,好似要算账一般,食指挑开纱幔的一条缝隙看向裴鹤铭,低声问:“大人为何要留他说话?我知晓不该问,但这种人,北镇抚司出来的,他为杨敖办事,想来办的也不是什么好事。”
裴鹤铭本可以不回答她,却在接触女孩好奇的目光时,心中一软,轻声应她:“你既知道,那也该猜到几分了。”
她顿了顿,秀气的眉毛拧住,官场的虚虚实实,她知之甚少,到了眼下,脑子忽然灵活起来。
她兀自低头,在心里牵引出线团上的一根线条,一番拉扯,一点点的回忆汴州这一路发生的事,那些解释不通的事便都有了说法。
杨敖若是主犯,必定要毁灭证据,杀人灭口,叶脩带着指令去汴州,怎么还张扬到在府衙直接透出破绽,故意给人留下把柄,那时节她就觉得蹊跷。
后来火烧驿站,烧之后,雨幕中裴叶对话也耐人寻味。
杨敖的儿子,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上京的途中忧惧吓破了胆,暴毙而亡,那段时日,杨敖正写着所谓的“千字文”替罪书,将罪责全部推到了自己儿子身上。
此时的叶脩已转身离开,临走时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
无论立场如何,但错了就是错了,这点她无比清晰。
不同于裴鹤鸣的理智,她心中如有根刺,让她很不快,她不给他半点好气,语气冰冷,甚至可以说有些落他面子。
“慢走不送。”
叶脩原本跨出门的长腿顿住,旋身看着她:“裴少卿这位红颜知己似乎对我敌意很大。”
“不敢,只不愿与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人为伍,你不愿与女子同桌,怎知旁人就想与你一道……”宋清说到这儿,咬住舌尖,将剩下的话吞到肚里,她顶着裴鹤铭红颜知己的身份,自然不能给他招惹麻烦。
于是一改方才的态度,意外的小意温柔起来,帮裴鹤铭挟菜倒茶,好不殷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