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势洼的地方,雨水很快流淌过来,将嵌入泥地里的痕迹填满。
却依旧能辨出是个男子相貌。
妇人弓着腰,眯眼看了看,粗声道:“就是他,我可记着清楚呢,小公子看着文气,原也是个读书人呢,画的可真像。”
妇人的目光从地面的画转到她的脸上,好一番打量,无比惋惜道:“就是可惜了,如此俊俏的一张脸上平生了块胎记。”
宋清将簪子擦拭干净置于袖中,就着雨水清洗干净双手,含笑道:“有什么可惜的,一张皮囊而已,待至年老都免不了鹤发鸡皮。”
袍角湿透,沾了污泥,却不损她皎月般的清凌气质。
宋清同妇人道了谢,带着侍卫原路返回,途径一处书斋,入内找了代笔师傅。
民间多有这种行当,贫苦百姓识不得几个字,与远方亲人通信便是找他们代写,几个铜板便能换一封简练的家。
,她也不要对方写,只取了纸笔砚台,寻了个角落的桌椅坐着,稍作思考便开始动笔。
这信自然是写给家中裴鹤铭的,而家书,昨日她抵达扬州时,当夜便写好交给沈瑜,跟着沈家往返上京的商船送往上京。
待写好,又询问了最近的信站,仔仔细细的叮嘱一番,给了足够的银钱这才放心的往回走。
回程的路依旧是坐船,半个时辰的路程,她满心疑惑,低眉垂首的思索徐家为何要带走崔氏母子,断不可能是真如贵人助子越去国子监,且不说崔氏是寻常百姓,就算是富贵商贾,也未必能进得去。
反而崔氏无比笃信,那她消失的那段时日应当是被赵尤春安排去了别处。
是什么地方,连出行都不便,而子越的衣衫里为何要缝进去一半绣品?
用的还是沈家的绣法。
绣法?
宋清原本一心只想着打听子越过往旧事,却独独忽略了最重要的线索。
景和十五年,沈瑜的二叔沈易任职丹东军将领,当时是距景和十一年的徐家惨败之后与北狄的初次对阵,亦是万分艰巨。
但沈易却潜入敌营,蛰伏数月将敌军消息通过双面绣传递出来。
宋清的眼底骤然灼亮,她急切的同船家道:“劳您往回走,去方才上船地方的书斋。”
她须得再写上一封信,着护卫快马送回去,那半块绣品里定然还藏着秘密,事关崔氏母子,她只恨船行过慢。
“不行呀公子,这雨越来越大,天色将将要黑,我只走这一趟了,”船家不肯,手中的船橹摇的飞快,水花连着雨滴搅出一层层**开的波痕。
宋清仰首看着雾沉沉的天,这般恶劣的日子,就算快马加鞭也难保行程,若是途中遇到突发状况反而耽误事。
她沉下心来,一遍遍告诉自己船到桥头自然直,也许裴鹤铭那般警觉,早先她一步发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