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寻常的语气,也未动怒,可偏偏叫王昂头皮发麻,不由拱手道:“是卑职失职,并未问清楚首尾,卑职这便去同齐大人细细询问。”
听此,裴鹤铭抬手制止:“不必了,本官会亲自去见齐大人。”
他顿了顿,沉声道:“至于你的人……”
不等他话说完,王昂识时务的接道:“卑职这就带人离开。”
斜风陡的刮起来,雨点子噼里啪啦的往下砸,兵马司的人很快撤离,原本一触即发的局势瞬间烟消云散。
半晌,沈骁与沈瑜从府内而出。
沈峥知晓原委后,面色凝重,但因他身体原因,便等在释明堂。
“多谢裴大人,”沈骁拱手,目光所及,绯袍青年面上没了骇人的刀疤,明朗如天中皎月。
他心里腾起莫名的感觉,有些涩然,又不知这股涩然从何而来。
难怪,宋清这般袒护“裴容”。
沈瑜看着大哥这般神情,猜到几分,只是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朝裴鹤铭低声道“想来大人已经拿到需要的东西。”
裴鹤铭不置可否,反倒拱手同沈家兄妹道了声谢。
兵马司的王昂很快会将此间的事告知齐宁远,而接下来,裴鹤铭正准备先去府衙将程素克扣商船等事细细询问,还未备好马车,便听到阵阵马蹄声。
帘子挑开,露出只修长白皙的手。
天际愈发阴沉,白袍青年径直下车行到裴鹤铭跟前,宽大袖袍微微煽动,他拢袖行礼:“裴大人,有件要事您恐怕还不知晓。”
沈家兄妹看着眼前的萧陌,俱是心中疑惑,他不是大夫麽,怎的又与官府的人有了牵扯。
“程素死了,约摸两个时辰之前。”
裴鹤铭闻言,顿了下,这个关键时刻,涉案犯人还未羁押去大牢便已死了,他问:“谁做的?”
萧陌摇摇头:“还不知,不过看样子并不是白日要杀他的那些人,也不是齐宁远。”
“程素其人贪图安逸美色,敛财无数,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想要他死的人实在太多,只是没了此人,死无对证,大人手上的案子恐怕要难上几分了。”萧陌又道。
静谧片刻,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光影交叠下,绯袍青年面沉似水,即便程素死了,也并不影响他办案,有些证据已切实的握在手中。
接下来只要按照流程继续稽查,总还能抓到漏网之鱼。
他同梁河道:“备马。”
当即最重要的是去海岛救出被困的妇孺和匠人。
走之前要换下官袍,是以还要再回一趟别院,他同几人告辞,萧陌弃了自己的马车,与裴鹤铭同行。
这般巧合,马车刚驶离沈家,便在拐角看到张礼张盛。
眼下还未到掌灯时分,可扬州街头巷尾的商铺茶馆却早早的悬挂了各色灯笼,冗长的街巷笼罩在琉璃灯光的绚烂中,这么点雨水反倒增添了不少赏景的情趣。
“我就说依你的性子,定然坐不住,这不就来了,”萧陌看着她,微微一笑,视线定在她豆绿衣裙上,又道:“还是这样瞧着好看。”
宋清却望向裴鹤铭,青年长身如玉,坐在车厢内,身上笼着威严的气势,可偏偏眉梢温润。
他也静静的回视过来,低声道:“放心,我既说过不会让沈家牵连其中,便有法子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