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另一头,晌午之后,徐长安便收到嵊泗县县令的书信,原来早在数日前,县内的一家颇有名望的巨贾沈氏,一夜之间被洗劫,四十余口人尽数被杀。
一个大家族屹立多年,如今式微招来了灭门之灾,还牵扯了县内的一个武举人。
这件事轰动整个嵊泗县,当地知府草草断案,以仇家寻仇为由结案。
但县令翟尧却不以为如此,他派人将此事告知徐长安,期待他能重新督查,于是在接到翟尧的信后,徐长安便提前动身前往嵊泗县,秘密调查沈氏灭门的真相。
而此时,三艘战船下海,另有三十余艘小船,前后左右并驾驶往那处岛屿。
大船在海面如入无人之境,风浪掀动旌旗,船首船尾皆守着着棉甲的将士。
甲板上的青年乌发如墨,恣意飞扬,劲装束腰,俊美的容貌隐在烛色中。
汪闳想起来傍晚那会儿,海疆所外来了个青年,称是裴大人派来的,但卫所的将士没放人进去,那青年倒挺执着,硬是跟到了码头,等了大半个时辰,等来了裴鹤铭。
那年轻公子和裴大人眉眼有几分相似。
若说不同,裴鹤铭少言沉稳,年轻公子单从行为举止也能看出性子恣意。
不过最后仍被裴鹤铭以水性不好为由,把人留在了海疆所。
汪闳看向青年,他在知晓裴先生就是大理寺少卿,陛下眼前的大红人时,不由替自己捏了把汗,本想劝他也留在海疆所,却被对方婉拒。
按照裴鹤铭的原话说,他来扬州为的就是将那些孩子从魔窟里带出来。
而夜间行船又遇上雨天,便有诸多不便,稍有不慎会触到礁石,是以汪闳叮嘱舵手打起精神。
如此行了大半日,临近破晓时,前航的小船忽然掉头来报,五里外出现几艘大船。
“这几艘船便停在海面,也不航行,不像是渔船商船,”将士又道。
汪闳已猜到可能性,他撑手远眺,身边的裴鹤铭立即将短筒镜递过来。
“汪总兵,不妨让在下去船上看看到底是何人。”
裴鹤铭说着已让梁江去准备水靠。
汪闳攥着短筒镜,使劲的摇头:“这如何使得?我让水性好的杨守备去探探……”
裴鹤铭看着他,神情坚毅:“若是敌船,一来一回耽搁时间不说,一旦被对方发现,两方作战便不能及时抵达海岛,汪总兵对外宣称是海战演习,是真是假,天一亮便会被人发现,到时有心人想要毁灭证据,那岛上的人还能活着回家吗?”
想起徐大海,想起地牢里关在牢笼中的孩子,他自然等不及。
眼见青年如此坚定,汪闳明白,倘真是敌船就要先发制人,能毁一艘是一艘。
汪闳跟盗贼起义军劫匪打交道,杀人无数,海上作战不比陆地战役,讲究的就是快准狠。
他扬声喊道:“杨守备,让所有战船原地停歇,小船环绕,另派出两艘船并几个水性好的兄弟去前头,真是施明义或者流寇的船,就给老子把他们全绑起来。”
“哎,裴大人,你不能去。”汪闳欲伸手拦住裴鹤铭,结果青年动作流畅飞快,已攀着木梯下了船舷,眨眼便跃上近处的小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