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骃也从海疆所跟着一道回去扬州,当天傍晚,裴鹤铭便同提刑按察衙署通了信,按照早前老李头给的证词中夹杂的名录,将所有牵扯其中的官员一一请到衙署“吃茶”。
扬州督抚刘宪达只当是徐长安的相邀,欣然前往,前脚刚踏进大门,便被数十个高壮的衙吏围起来。
“这是作甚?徐大人不是有事要同本官说?”刘宪达年约四十,面白有须,眉眼细长,此刻眯着眼看向衙吏:“当真是目无王法了。”
他心中发虚,早前安插在海疆所的人被发现后,他再没敢有动作。
按察副使方鸿面带微笑:“刘大人别急,稍后便让您知晓为何而来。”说着,数人“簇拥”着刘宪达往衙署值房去,方在门外站定,便看到坐在房内的青年,那青年正翻阅卷宗,似看的入神,侧颊在晚霞中俊美异常。
刘宪达心中一顿,也不进去,只站在外头。
“刘大人,请,”方鸿做了个请的手势。
青年转首,同样面带浅笑,眉目舒朗俊挺,他起身拢袖朝刘宪达拱手:“刘大人,在下大理寺少卿裴鹤铭,今次来扬州办案,有些事,不甚明了,还请大人不吝细说。”
“大理寺……裴少卿?”
“正是在下,”裴鹤铭朝边上侍卫看了眼,梁河立即斟茶。
刘宪达咽了咽口水,未知的忐忑左右他,待进了房内,他并不敢喝茶,只问:“不知裴少卿要本官细说何事?”
“哦,不多,只要大人将与齐宁远往来解释清楚,也算为陛下分忧解难,更能洗清大人的嫌疑,岂不是一举数得。”
刘宪达可以确信,裴鹤铭这么说,便是掌握了实打实的证据,只是还需要更多的佐证,他不好藏着掖着,更何况,此人还搬出了陛下,当着圣人的旨意,他没有胆子再遮掩。
识时务者为俊杰。
为了几箱金条银子折损了自己的乌纱帽,刘宪达自认为并不明智。
但他顾虑着,若说了实话,仍旧被摘了乌纱帽,又该如何?就在他左右摇摆之际,裴鹤铭轻声一笑,曲指叩了下桌角:“大人觉得,保住一条命和保住仕途,哪个来的重要?”
刘宪达双腿发软,当即道:“本官……有负陛下厚待,实在愧疚。”
而除了督抚,其余的官员,如过年串门般被请到衙署,有些不愿前来的,直接捆了扔到车上,下车时松绑,于外人看,很是尊重官员的意愿。
如此到了近戌时,一切就绪,裴鹤铭便着裴骃与梁河去徐宅,他与副使方鸿则前往齐府。
……
掌灯时分,徐府竟然大门紧关,角门的灯也未亮,羊皮灯笼在落日仅剩下的余晖中轻轻摇晃,裴骃示意衙署的人上前拍门,半晌也无人应。
就在衙吏准备合力将门推开时,滚轴缓慢的转动,厚重的大门拉开一丝缝。
管事探头看了看,见门外乌泱泱的一群人,吓得结巴道:“诸位大人,可是有事?”
“自然是有事的,徐侯可在?”衙吏上前几步。
只是话音刚落,管事眼珠一转,讪笑着道:“我们侯爷在织造府,只怕一时半会的还回不来。”
也不跟管事多废话,梁河拾级而上,两列整齐的队伍紧随其后,宅院宽敞,府里的下人仆从不知所措,怔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