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要屈打成招了,”齐宁远咬了咬牙,依旧坐在草席上,席上垫着幕僚的外袍。
青年站在牢外,隔着木栏眼神如刀般凝视齐宁远:“屈打成招?本官还从未听过这么荒谬的话,你与程素之罪,罄竹难书,你们手上沾染的鲜血又岂是笔墨可落,只不过有时候在案犯狡辩时,最有效的法子便是笞刑。”
也不等齐宁远回答,裴鹤铭继续:“你读圣贤书多年,竟不知穷途之下未必要匕见,而是坦白,还是齐大人到了这个时候还以为自己能安然度过,是因你为官多年修筑过黄河河道还是你觉得自己的罪责可因功劳相抵?”
青年素手往后,侍卫便将一轴物件递到他掌心。
他将卷轴打开从中抽出画册,单手持画,映入眼帘的是便是那副塞外雪景图。
齐宁远的眼睛倏的睁大,他起身,一下子扑到木栏前,问:“你从何处得来的?”
问完他意识到自己失态,慌忙捋了捋衣袍,往回走,仍旧坐在草席上。
梁江梁河对视一眼,只觉这人死到临头还在摆架子,实在愚不可及。
“这幅画便是从崔子越母子身上得来,这两人你恐怕并不陌生,施明义被捕,现下便关押在距你不远的地方,海岛上的贼匪和徐达的人也尽数归案,他们已签字画押,白纸黑字指证你和徐达私下勾结海贼,建立私殿,豢养娈童,欺压百姓,甚至意图谋反……”
“你胡扯,如何就意图谋反了?”齐宁远胸膛急速起伏,双目圆睁,上半身拼力前倾,死死的瞪着裴鹤铭。
裴鹤铭淡然一笑:“那便是认下勾结海贼建立私殿等罪行?”
“你……”他抬指,指向裴鹤铭,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本官所说句句属实,也不需问齐大人,只是特来告知你,过两日待万事定下来,便会押你入京,等候三司的过堂审讯。”
齐宁远背脊陡然塌了下,但随即他又奋力挺直,嗤笑道:“此事牵扯了这么多人,真要问责下来,你以为是件易事?”
“有一人便责一人,两人便一双,无论多少,本官皆会上达天听,本官手握证据,办天下案,求得便是问心无愧。”裴鹤铭说完,见齐宁远诡异一笑。
他不予理会,正欲转身离开,却听身后人嗤笑道:“问心无愧?若有人待你有愧呢?你还为其马首是瞻?”
裴鹤铭本以为他是穷途末路上的诡辩之言,继续抬步。
“裴鹤铭,总有一天你会后悔,后悔做这个大理寺少卿,后悔成为那些高高在上之人手中的一把刀,”齐宁远忽的道。
青年顿住脚步,转首看着他,目中透出几分危险。
牢狱里的人止住话,虽看似平缓不少,可神态间隐约能瞧到不安,齐宁远干脆闭上眼,只是几个时辰并不足以让他的衣袍染上脏污,是以他依旧仪容光鲜。
他似是笃定自己不会死。
果然,他又面露松快之意的道:“圣上不会让我死的。”
“他是疯了吧,明知道在劫难逃还在这儿说胡话,大人不要理会他,”梁河看着公子。
裴鹤铭细细思考他这句话的意思,从得知自己罪行揭露的那一刻,齐宁远就没有惧怕,他即便是修筑过河道也曾清廉过一年两载,在律法面前也触碰了帝王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