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眼见着这条路被堵死,私盐商贩惶惶不可终日。
秦淮河畔的一处宅邸内,数封书信堆叠在案上,明光可鉴的地板上跪着个中年男人,一脸急色的望着案后的锦袍男子。
舍内落针可闻,少顷,将信一一逐次的烧毁,锦袍男子面露冷笑。
“裴家人,又坏了本使的大事!”一字一句几乎咬牙切齿,随着这声怒意,琉璃杯盏被捏出几道裂痕。
中年男人膝行往前,面色赤红,声调中夹杂着急切:“几处盐矿如今都被朝廷抄走,咱们的人也被他们抓捕起来,年底一到,没有货出来去西北,那些盐商必然会闹。”
闹便闹了,顶破了天,也没法子再变出来几个盐矿。
五万两的盐引算是打水漂。
但他也绝不会让裴家小子好过半分。
……
午后,闷雷滚滚,沈家的筠轩堂后院传出朗朗读书声。
极富朝气,引得绣坊的绣娘频频回首。
学堂里边有她们的孩子或者弟弟妹妹,行经堂外,能看到着浅绿夏衫的少女,挽着江南娇俏的发髻,发间插着素简木簪,与另一名容色娇丽的女子并肩而站。
“二姑娘,宋姑娘,”绣娘笑着打了招呼。
宋清报以一笑,看到熟悉的面孔,正是之前救助的稚童的母亲杨氏。
杨氏见了宋清,眼中一热,泪水竟不受控制的滚滚而下,手中捧着的绣框差点一股脑的全掉在地上。
沈瑜扶住她的肩,笑着道:“她还会在这里住上几日,你难道每次见着她都要这副神情?”
宋清低首,在自己的身上摸索,她倒是忘了自己没有随身携带帕子的习惯,于是抬起手臂,捏着自己袖口,温和道:“我这衣裳是今日刚换的,干净的很,姐姐莫要嫌弃才好。”
她帮杨氏擦了擦眼角,反倒让边上的几个年纪较轻的小姑娘笑了出来。
后知后觉的反应出这种行为颇像登徒子一般,宋清接着道:“我看着他呢,学的很认真,会写好几个字了,以后,定有一番自己的成就。”
不一定要走仕途,世上这么多行业,总有一条是他们的宽敞大道。
“什么成就,只要能健健康康的长大,我便心中满足了,”杨氏最初是绝望的,哪怕获救后,因为那些孩子,大多身体残缺,以后也未必能娶妻生子。
她日日夜夜的哭,眼睛几乎哭瞎,也是宋清宽慰她们。
人活着,能看山看水,结交新友,每日都增长比昨日多几分的见识,哪怕比前日多走上几步路,也是一种收获。
活成什么样,才算是圆满呢。
总会有这样那样的遗憾。
倒不如坦诚的面对现状,如此才不枉此生。
是故杨氏见到宋清,心内不仅仅将她当作恩人,更时时刻刻的提醒自己,勿要被世俗的枷锁捆缚住。
“好了好了,不要哭,待会被孩子们看到,他们倒以为我欺负你了,”宋清走上前,看着绣框转移话题的问:“回头姐姐来教我怎么刺绣,可好?”
闻言,杨氏连连点头:“好,只要姑娘你不嫌弃。”
“不会,扬州最好的绣娘都在这里,这样难得的机会,我必要好好把握。”
杨氏走后,宋清回头便看到沈瑜含笑望着她。
“无论旁人与你说什么,在你这里,似乎永不会遇到薄言往愬逢彼之怒的事,”沈瑜认真看着她。
若是之前她对少女的印象是有勇毅知是非,那现在她倒是又多了几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