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船家又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远远便看到隔壁铺面的伙计,正好能将他们送回去,他指着熟人同张礼道:“他能送咱们上岸,银钱与我一般,不会多要。”
张礼听后,忙同船家道了谢,随后站在舱外扬声道:“姑娘,有船可送我们回去。”
话音刚落,原本要往这边划的乌篷船却掉了船头,朝着另一处航行,张盛企图再把人唤回来,但对方做了个手势,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那意思是有雇主出高价,这老伙计,平常倒是好说话,关键时候还是得看银子,”船家叹口气,举目远眺,希冀能碰到熟人。
不过熟人没看到,却讶然发现另一艘画舫朝这边驶来。
“小兄弟,你看那船上的是不是方才你们姑娘去找的小郎君?”
船家话毕,张礼侧首,蹙眉发现的确是裴鹤铭与裴骃。
千灯万影,在皎洁月光中朦胧婉约,映着湖面也泛着粼粼波光,船舫外,青年神色清冷,漆黑的曈眸望向不远处的画舫。
裴骃道:“这一次,究竟是冲着你,还是冲着她?谁能给我一个说法,省得我日日猜来猜去的,伤神呐。”
纸扇敲了敲船栏,裴骃望着身边的青年,挤过去,低声道:“这船上的女子倒像是对你有意,方才那股欲说还休的表情,偏生你待人家不冷不热,伤了美人心……”
“堂兄觉得不忍,心生怜惜了?”裴鹤铭反问。
裴骃立时摆正立场:“我可没心生不忍,你不要冤枉人,我只是觉得你要再这么下去,以后指定讨不到媳妇。”
说话间,两船相接,距离很近,裴鹤铭已走到船栏边,同张礼道:“人在何处?”
张礼知晓他问的是小姐,心中腾起不安,转身便走到舱门外,扬声又急又快的唤道:“三小姐。”
其实早在刚上船几人还没有察觉异样,但后来越想越觉过于巧合。
乌篷船前脚刚被撞碎,后面便遇到热心相助的画舫,而今看到裴鹤铭,越发觉得画舫上的侍卫和船夫有异。
宋清在听到张礼的声音后,起身同女子微微笑道:“我去去就来。”
那女子倒是好说话,靠在锦枕,点了点头。
宋清走到舱外,看到对面的裴鹤铭,怔怔望着他。
而青年也眸光一跳,映入眼帘的少女一袭香色衣裙,乌发半干,简易的发髻上别了根簪子,杏眸里含着诧异,但那份诧异却如同浸了水,晚风缠着乌黑发丝,拂过眼睫,她抬手捋到耳后,指头细细白白的……
裴骃轻咳一声,同宋清道:“真是好巧,你们不是乘小舟回去了,怎得会在旁人的画舫上?”
他还要客套几句,裴鹤铭却直接让梁河放了梯子,蹙眉道:“宋姑娘,在下还有事要与你说。”那意思就是让她先去他的船上待着,这样也好,最好再找他先借些银钱,偿还身上衣裙的费用。
“好,裴公子稍等,”宋清利落道,还未转身,听得舱内传出一声尖利的叫声,她心里打了个突,未做他想直接迈步进去。
裴鹤铭神情一顿,瞧到对面船上乱作一团,不再说话,因两船离得很近,他也未走梯子,径直借力踩着船栏,灵巧轻盈的跃了过去。
裴骃简直看呆了,随即捂着腹部笑出声:“这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瞅瞅,这是你家大人,你见过没,反正我没见过,回头我得好好跟叔父说道说道。”
眼见梁河要跟过去,裴骃还想拦着。
梁河急道:“大公子别闹了,那船上的人有问题,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大人……”
“几个女子,你还怕他吃亏,”折扇一摆,裴骃撩袍准备回去,但转念一想,如此热闹不看几眼岂不是可惜了。
梁河对他突变的态度尤为不解,但也不敢耽搁,立即攀上对面的画舫。
此时的画舫内,适才只是柔弱的葛映月却像是变了个人,急促的呼吸,脸颊潮红,整个人伏在案上。
丫鬟急的快要哭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