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说得好听,到时候路上哭闹哪个管嘛?”赵福安估计以为杨妙华反复强调行程的困难是想拒绝,实在听不下去,又插起话来。
杨妙华这回不说他了,起身牵着兰珍就往外走:“来,兰珍,让你爸在这儿煮饭,我们出去说。”
“嗳嗳!”赵福安想追,奈何灶里的火得有人看着,也只好嘀咕几句,“我跟你说好好说她,这娃娃不能惯!”
杨妙华倒也的确是这么做的,她把去县城的真实困难全都说了出来。但可能言语终归有限,娃娃又确实好奇心重。她说了那么多困难,小孩儿也没直接退缩,当然,也确实有点怕了,或者说,她也隐约察觉了母亲说这些的意图,但也只是有些犹豫。
“妈妈,你好久去嘛?”她好久才抬头。
“好久去?嗯……后天或者大后天嘛,你还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嘛?”
“那我想一哈,可不可以嘛?我明天晚上再决定好不好?”
“要得。”杨妙华摸摸她的头,“走,洗洗手我们去吃饭了。”
饭桌上,赵福安给她使眼色:“咋个嘛,还真要带她去啊?你搞得赢啊!”
“她说还要想想,等她想想嘛。”杨妙华不以为意,其实心里也已经做好了要带女儿一起去县城的准备。
她现在发现了,小孩子的好奇心不是那么容易抹消的,想靠几句话就让孩子理解太难了。都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这养孩子也是这样,不要觉得小娃娃就可以敷衍,你觉得你是为她好,那娃娃不一定理解。还不如就让孩子自己去体验一下,她就知道好坏了。
杨妙华想起前世三外孙女的一个同事,那小姑娘家里条件可比她三外孙女好多了,父母又是托关系把她送进省城法院工作,又是在省城给她买房买车的,小姑娘天天不是吃西餐就是拉小提琴啥的体验艺术,那生活丰富多彩的让她这山里老太都看花眼了。结果就这那小姑娘还一天天折腾爹娘,一会儿要这一会儿要那,又编瞎话自己抑郁症啥的了,要死要活的爹还没死就想着要继承公司啥啥的。别人挤破了头都难以考进去的体制内工作,说不干就不干,一会儿要去全球旅行,一会儿要移民欧美,还口口声声说父母小时候不管她亏待了她。那个作劲儿,简直别提了!可她能享受那么好的物质条件,不就是父母白手起家辛苦打拼出来的吗?她家祖上三代也是农村里种地的,要不是她父母出去奔波挣钱攒家业,她也得跟自家三外孙女一样,每个月领着四五千块的工资,还得付省城昂贵的房租,不敢吃好不敢喝好……也就是那时候已经是阿飘了,不然杨妙华高低得说教几句,这人哪,就是这山盼着那山高,穷的时候就只想有钱,有钱了日子过好了,就开始讲究父母没陪伴没爱了。可这甘蔗哪有两头甜的呢?
那时候她就想过了,孩子得自由,不能太打骂,但也不能什么都惯着。父母不想让孩子跟着吃苦,想把风雨都挡在外头,可孩子没见过风雨,就不知道体谅父母的不容易啊,还以为父母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把你出去辛苦奔波当做吃香喝辣好玩儿去了。那不想想都得气死。
虽然她就是重生这辈子也不可能跟那小姑娘的父母似的挣下那么大家业,毕竟咱确实没那脑袋和机遇,能重生一回再遇上几个贵人就算是花了全部运气了,哪还能奢望重生就立马翻身做大做强,白日梦都不是那么做的。只求比上辈子过得好,而这就更得注意养孩子的问题,不再把孩子教成唯唯诺诺没出息的样子,也不能不管不顾宠坏了她们,日子过好了性格却养差了,对父母作天作地那简直比上辈子还不如,那才要叫她怄死。
赵福安哪知道她心里想这些啊,听这语气还以为这事儿已经谈妥下去了,也是,对小娃娃哪需要这么郑重其事嘛。也就没放心上,两人略过了九队的事儿,又正儿八经说起和苗彩云的合作,问起去县城的打算,以及下一批蝉蜕要什么时候运送的事儿来。
“这次还没得好多,再等等嘛,建业不是六月间结婚吗?就在他结婚前去送,到时候估计也能多点,还是可以的。”
夏季多雨,哪怕他们这小破屋为了存放蝉蜕以及补了又补,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杨妙华已经无数次动了盖新房子的念头,但也一直压着这念头,除了资金上有些问题之外,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土地或者说宅基地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