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偏厅內,烛火摇曳。面对族长和族老们热切的目光,秦思齐略一沉吟,心中快速盘算著行程。三个月假期,除去往返路途和必要的应酬,在家的时间其实並不宽裕。
“茂山叔,各位叔伯,思齐以为,宴席不宜拖得太久,以免耽误年后赴任。不如就定在腊月十六如何那时年关將近,正好藉此机会,全族团聚,共庆佳节,也为我饯行。在年前將此事办了,大家也能安心过年。”
秦茂山抚掌赞同:“腊月十六好!这个日子选得好!既显隆重,又不至太过仓促。就这么定了。明日我便安排人手,採买物资,发帖邀客,定要將这场进士宴办得风风光光!”
大事既定,厅內的气氛更加热络。然而,秦思齐敏锐地察觉到,几位族老,包括茂山叔在內,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欲言又止的神色,彼此交换著眼神,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
正暗自奇怪,却见茂山叔乾咳两声,那思齐你早些回去,你母亲还有些话要对你说。
秦思齐心中顿时瞭然——催婚。
如今已过弱冠,又高中探,官居从五品,在族人眼中,绝对是光宗耀祖、成家立业的顶配了。
传宗接代,延续秦氏血脉,尤其是在他这一支算是单传的情况下,无疑是族中头等大事。只是他如今身份不同,族老们不敢像对待寻常晚辈那般直接催促,只好將这重任委婉地推给了他母亲。
果然,当晚回到家中,母子二人对坐用饭时,母亲刘氏便小心提起了话头。
刘氏夹了一筷子鸡肉到秦思齐碗里,语气带著试探:“齐儿,你如今也大了,功名有了,官身也有了…这终身大事,可曾考虑过在京中可有遇到合眼缘的姑娘”
见秦思齐只是吃饭,没有立刻回答,刘氏便按捺不住,开始如数家珍般地念叨起来:“你要是没主意,娘帮你想著哩!隔壁上河村张地主家的嫡女,听说模样周正,性子也温顺,家里田產多……还有县城里王举人家的三小姐,知书达理,绣活是一等一的好…对了,你茂山叔前几日还提过,他有个远房表侄女,家里是开绸缎庄的,颇为殷实…”
母亲絮絮叨叨的声音,充满了对儿子成家立室的期盼,也带著几分对挑选儿媳的谨慎与盘算。这在古代乡土社会是再正常不过的景象,婚姻讲究门当户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秦思齐听著,心中並无多少反感,只有一种身为穿越者,面对这种古老习俗的微妙疏离感。直接拒绝或宣扬什么自由恋爱的观念在此地是行不通的,反而会伤母亲的心,引来更多麻烦。
放下碗筷,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笑意,打断了母亲的念叨:“娘,您別操心了。儿子心中已有中意的人选了。”
“哦”刘氏闻言,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前倾,“是哪家的姑娘快跟娘说说!”
秦思齐早已想好说辞:“是在白鹿洞书院结识的一位姑娘。性情温婉,知书达理,儿子觉得甚好。”
刘氏喜出望外,双手合十,连声道:“好啊,我儿有眼光。那可曾交换过信物可曾请媒人上门提亲”
秦思齐道:“尚未,儿子想著,此番回任前,请了媒人正式上门提亲。”
刘氏激动得坐不住了,开始在屋里踱步,盘算起来:“应当的,这提亲的礼品可不能马虎。四色礼、绸缎、首饰…都得备上好的!得找媒婆,明天,娘就去找……哎呀,这时间可得抓紧,你腊月十六办完宴,可不能耽误了…”
这一夜,母亲刘氏兴奋地念叨了许久,从礼品单子说到媒婆人选,又从未来孙儿说到婚房布置,直到深夜才在秦思齐的劝说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