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明天聊”,可她却被这几条信息搅得天翻地覆,睡意全无。
江稚盯完天板盯墙壁,盯完墙壁盯空气,终於盯不下去了,嚯地坐起来,下床出了房间。
深冬的夜寒风刺骨,江稚裹了厚厚的羽绒外套,独自往庭院走。
庭院种了许多海棠树,还有一棵不知什么时候长大的冬枣树。
江稚刚走到树下,头被什么砸了下,低头一看,竟然是一颗冬枣。
这时候早过了冬枣结果的日子,怎么会还有冬枣。
江稚弯腰捡起,忽地一抹车灯从什锦窗掠过。
庭院外面是停车坪,这么晚了难道还有人来
江稚拿著冬枣慢慢往那边走,走到什锦窗前,踮脚看了眼。
这一眼,她耳边风声倏地停了,像电影画面定格般。
周聿珩一身墨色呢子衣几乎融进夜色,頎长的身影靠著车身低头咬住菸头,正要点火,似乎有所感应,忽地停了手上动作朝这边望来。
视线透过什锦窗的鏤空纹,没有任何预兆地撞上。
夜色融融,周遭寂静。
风吹乱周聿珩额前碎发,他在寒风中眯下眼。
下一秒,手指取了烟大步朝她走来。
江稚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转身就走。
“吱吱。”他叫她,低磁的嗓音顺著夜风传来,熟悉又陌生。
江稚当没听见,他又喊了声:“你跑什么,就这么討厌我”
江稚停下来。
手揣在羽绒服口袋可能太热,手心有点潮潮的汗,她转身:“你大晚上跑过来,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我当然要跑。”
周聿珩身量高,视线从什锦窗那边垂过来,懒声道:“你过来碰下我的脸不就知道是人是鬼了。”
江稚才不上当,隔著七八步的距离:“管你是人是鬼,反正我要回去睡觉了。”
“不给我开门再走”
“你半夜跑来本来就不对,这么晚了佣人都睡了,没人给你开床,你睡酒店吧。”
周聿珩嗤了声:“小没良心的。”
他马不停蹄飞了十一个小时回国,连门都不愿意给他开。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江稚没听清。
“没什么,让你好好睡。”周聿珩勾唇,那张堪称男狐狸精的脸在夜间格外勾人,“我们明天见。”
后面五个字拖腔带调的,格外意味深长。
江稚像身后有什么脏东西似的,越走越快,后来直接成了跑的。
周聿珩目送那道慌乱又透著可爱的纤细背影消失,收回视线看手机。
人明明是醒的,却没回消息。
估计不想搭理吧。
男人手揣进兜里,朝夜色沉沉嘆了口气。
他以为他可以放手,事实上他也放手了。
可听到霍家“上门提亲”的事,他发现他没法淡定。
他或许从没放下过,所谓放下只是安抚自己的假象。
他在等,等一个契机,或许是两人分手,也或许是某次难以修復的裂痕,那时候他就可以出手,用萧昭说的那套又爭又抢把人哄过来。
可等来等去却等到两家谈联姻。
既然是联姻,霍家可以,那周家也可以。
论財力、地位、背景,周家哪样比霍家差
所以,等个屁!
管他瓜甜不甜,扭下来就算不甜也解渴!
……
江稚硬是睁眼到快六点才睡,感觉没睡一会儿就被敲门声吵醒。
一般她睡觉不会有人打扰,今天倒是奇怪。
门外传来佣人的声音:“吱吱小姐,夫人说家里来客人了,让您洗漱完穿正式点下去。”
又来客又来客!一天怎么那么多客!
睡眠不足的暴躁情绪刚要发作,她突然想起昨晚周聿珩那句“明天见”,人一个激灵坐起来。
“我知道了,就下去。”
刷牙的时候,江稚含一嘴的泡沫边刷边想,周聿珩来了他来干什么
哦,周奶奶还住在江家呢,她差点忘了。
他肯定是来看奶奶的。
江稚洗漱完在衣帽间待了会儿,纠结穿哪套衣服,换了几套最后决定穿杏粉色的格纹套装裙。
那是席觅特意让人送来的品牌高定,说她长大了,著装方面可以成熟一些,以后接触项目开会,要像个有能力的大人。
江稚在镜前看了又看,挺满意的,为了配合衣服气场,还特意快速化了个淡妆。
下了楼,电梯门一打开就听见客厅格外热闹。
那种热闹不止是人多的热闹,还是物件多的热闹,甚至还有佣人聚在一起七嘴八舌说话的热闹。
江稚看眼手机,上午9点半,这个点,起得晚的还在被窝里,家里哪来这么大动静。
她迈步往客厅走,先映入眼帘的是各种名贵礼盒,白酒茶叶补品,然后是字画瓷器一类的古董,在地毯上阔气摆了一片。
虽说过年拜年都会送礼,但送这么多这么隆重的还是少见。
江稚绕过拐角,看见地毯另一边,也被各种厚礼占据,跟这边不遑多让。
两边像割据一方的势力,中间有条路拉开距离,礼品都透出莫名的对立气息。
再一抬头,江稚看见宽敞明亮的客厅满满当当坐满了人。
江家一家坐在主位沙发,霍家坐在右边沙发,还是昨天那个阵容,一家老小全出动。
周家坐左边,除了周家二老和周聿珩外,周聿珩父母竟然也到了。
见她来了,所有人齐刷刷看过来。
江稚顿时不敢动了。
她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此时是一只才出笼的小白兔,而霍周两家如两个阵营的狼,个个目露贪婪地盯著她这只兔子。
江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