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人似乎痛极了,说话时虽然极力控制,但尾音还是忍不住颤抖。
然而他的眼神却十分温柔,幽深的黑色在眼眸中凝聚成浅浅的漩涡,中心酝酿出繾綣的爱意,还有似有若无的嘆息。
抱歉,无论如何,没能让你爱我。
而我好像也没有机会了。
越綾迟钝地眨眨眼睛,眼前的闻宴的脸和记忆里的闻宴重合,又逐渐分离开。
他们的神情是完全不一样的,原文中的闻宴好像从没有这样狼狈过。
身上都是血,还有尘土,被石板压著,动一动就会有血溢出来。
右肩处的钢筋刺破了他的肺臟,剧痛拉扯著神经,令他觉得意识渐渐朦朧,呼吸也变得困难,眼皮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还有温少虞,他被闻宴护了一下,伤得比他轻一些,但飞扬的尘土和污泥落在他被硫酸腐蚀过的伤口上,显而易见引发了感染。
他此刻嘴唇乌青,侧颊却又瀰漫出高烧的红晕,呼吸急促,胸口不正常地起伏著,整个人濒临极限。
本来不是这样的。
越綾脑子里本来只有上辈子两人猖狂冷血的模样,恐惧和憎恶像不受控制的烈火,时时刻刻焚烧她的心臟。
可是两人的血实在流得太多了,把她的心火都浇得不像从前那样旺盛。
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睛,语气痛苦又困惑:“为什么,你们伤害我,却又愿意为我死”
闻宴喉咙滚动,半晌才苦笑了一下:“因为爱不对等。”
我爱你,所以希望你也能爱我一点。
但你无论如何都不肯给我感情,所以我发疯,嫉妒,爱而不得,不择手段。
温少虞真的很羡慕,很羡慕闻宴能如此坦荡地说出自己的感情。
他偽装了太久,明知道自己的真心不比任何一个人少,但他却没有底气说出口,因为不確定越綾还会相信几分。
所以他踌躇半天,只艰难地说出了两句话。
第一句:“对不起,我从前真的是个烂人。”
第二句:“我喜欢你,我没有杀杨嘉。”
说完之后,温少虞忽然剧烈呛咳起来,那声音真是闷极了,似乎要把整个肺都从胸腔里咳出来,甚至咳出了星星点点的血沫。
闻宴也已经到了极限,失血过多令他的脸色极速衰败下去,眼神渐渐失焦,但还是执拗地看著越綾,用口型跟她说话。
越綾本以为他是以为自己要死了,怕她逃走,所以在昏迷前还要恐嚇她。
可凑近了去听,才发现他一直在重复的那微弱的两个字是——
“快走。”
越綾愣在原地,很久很久,她才终於按了按胀痛不已的太阳穴,认命又无奈地嘆一口气。
明明事先知道剧情,明明知道眼前的人是混蛋,可她就是毫无长进。
她还是可怜他们。
越綾看了看自己的手腕,认真地擦去上面沾染的灰尘,然后忍著痛咬下去。
已经陷入浅昏迷的闻宴和温少虞忽然闻到熟悉的清浅香气,刚想挣扎著睁开眼,乾涩的唇边却被某种温热的液体浸湿。
两人下意识滚了滚喉结,口腔里后知后觉地瀰漫出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