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恒俯身前倾,还欲动作。
却在看清姜灼神色后停止。
艳丽如杜鹃花的笑意缓缓在姜灼面容上绽放。
“……这些都不是侯爷最优的选择。”
气息微弱的姜灼在咳出喉间一口淤血后,轻轻开口:
“西域秘药做出来的活死人太过无趣乏味,而南海换皮术总归是后天之术,再怎么巧妙都会带有容貌缝合的痕迹,又怎能完全复刻人的容貌呢?”
“方才侯爷所说之法,尽是些舍近求远的法子,都不如我,一个乖顺完好的姜灼。”
凌恒眼神泛过几分微妙异动。
姜灼笑意更甚。
苏砚清是疯子,凌恒也是疯子。
跟这些疯子周旋久了,或许自己也会渐渐变成他们这样的疯子。
“侯爷见过我作水袖舞吗?十二岁以前,比起弹琵琶,我其实更擅长的是作水袖舞,我腰肢柔软,颇通音律,无论是沈观芷,公孙善,还是疏勒古丽,都曾赞我是天生的舞者。”
“哦,忘了告诉侯爷,我还偷偷向疏勒古丽学了胡旋舞,我不曾如胡姬这般常年裸露肌肤,故而肤色胜雪,想来跳起胡旋舞会比疏勒古丽更添几分妩媚。”
“侯爷若爱风花雪月,我可陪您抚琴对弈,共话闲雅,侯爷若是忙于产业,我也能为侯爷添衣煮茶,洗手作羹汤——无论是京中时兴的名菜,还是清淡的江南菜,我都学过,届时侯爷也可品鉴一二。”
“当然,侯爷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帮您打理琐事,分担账务,毕竟我的理账能力是侯爷您和周伯二人一同教出来的,料想侯爷也可以放心。”
姜灼方才已经几度尝试过挣扎着起身,但实在没有了支撑身体的力气,如今索性也放弃了起身的执念,只在这些木屑尘土中仰着头向凌恒说话。
“侯爷,您说过的,在这汴京城,我最适合嫁的只有您,但对您来说也一样,京中闺秀如云,侯府溺水三千,却再也没有人如我一般与您相配。”
“姜灼,你现在说这番话是在向本侯示好吗?”
凌恒微挑眉头,俯身看向脸色苍白的姜灼,提醒道。
“你所说的一切,都需要在你全心全意地臣服本侯,跟随本侯,依附本侯时,才能做到,还是说——”凌恒伸手扼住了姜灼的下颔,渐露杀意,“你就是靠这样的花言巧语让苏砚清放下戒心的吗?”
“苏砚清是苏砚清,他怎能与侯爷您相比,”姜灼笑意不改,昏暗烛光下,沾染灰尘和血迹的笑靥诡艳如妖,“越有价值的猎物,越值得耗费时间去驯服,侯爷精于狩猎之道,不该不知道此理。”
“姜灼,这一年里,本侯已经在你身上花了足够多时间了,”凌恒神色冷冷,但还是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姜灼,“十天之后,我还会再来找你,希望那时,你可以让本侯看到你给出的价值和回报。”
说完,凌恒便头也不回地离去。
轻疾步伐无声无息,一如他来时不令人察觉。
姜灼不禁泛起苦笑。
早在凌恒第一次潜入姜府的时候,就应该猜到他是个高手的。
只是自己仗着前世与凌恒相处多年,放宽了戒心。
夜色深沉,皇城司刑狱的痛苦呻吟声渐渐平歇,转为浅浅的鼾声和梦中呓语。
依旧躺在桌椅废墟中的姜灼只仰头看着房顶处蒙尘的蜘蛛网发呆。
第二天,守在姜灼房外的禁卫从睡梦中惊醒,慌张闯入房内,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好消息是被当众下旨看管的人还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