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那位盐商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
眼前这位沈夫人,上一秒前还言笑晏晏,温婉得如三月暖阳,现在却眉眼如刀,眸光锐利得能刺穿人心。
尤其那句“对朝廷不满”的诛心之论,更是宛如重锤砸在他心口,让自己肝胆俱裂。
更何况,那位楚阎王也还在旁边坐著呢。
虽然楚奕只是斜倚在椅子上,面容沉静无波,但那无形的威压却笼罩著整个厅堂,谁敢在其面前流露出对朝廷的半分不敬
“唰唰唰!”
盐商的脸瞬间褪尽血色。
他嘴唇哆嗦著,仓惶的向著沈熙凤的方向躬身塌背,声音带著抑制不住的颤抖,几乎要匍匐在地。
“误会!天大的误会!”
“沈夫人,小的、小的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是绝对不敢对朝廷有半分不满!”
“小的可以对天发誓,绝无此心、绝无此心啊……”
他双手不安的在身前绞著锦袍的下摆,指节用力到泛白,眼神里充满了惊惧。
只不过。
沈熙凤却是根本没给他喘息的机会。
她豁然起身,宽大的绣金牡丹纹裙裾,在走动间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度,径直走到盐商面前几步远处站定。
她那保养得宜却隱含刀锋般威严的面容上,再没有半点暖意,柳眉倒竖,一双凤眸寒光迸射。
“误会那你方才为何质疑妾身的盐引分配字字句句,在场诸公皆可作证!”
那位盐商被她强大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几乎站立不稳,囁嚅著想解释。
“沈夫人,我、我只只是觉得……”
词句在喉咙里滚了几下,却被那冰冷的视线钉得无法吐露。
“心存怨懟,搅乱行商公允!”
沈熙凤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
“似你这等心思阴微、图谋不轨之人,岂配再为朝廷效力,执掌这关乎国计民生的盐引”
“留你在行当里,只怕上京这好端端的盐市也要被你这等鼠目寸光、不知天高地厚的宵小之辈搅得天翻地覆!”
她衣袖猛地一拂,转过身去,那决绝的背影在窗外透入的稀薄天光下,显得格外冷酷而具有权威。
“即刻,收回他的盐引份额,从此……”
她一字一顿,斩钉截铁。
“彻底吊销他的贩盐资格,永不录用!”
“轰!”
此言如晴天霹雳,狠狠劈在盐商的天灵盖上。
他浑身剧震,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跪在地,脸上血色褪得彻底,只剩下死灰一片。
三十年的经营啊!
三代家族的根基,就在这女人一句话下,瞬间要化为乌有!
“沈夫人,不、不能啊!”
他再也顾不得仪態,涕泪横流的哀嚎出声,试图往前爬去求情,声音嘶哑变形。
“沈夫人、沈夫人!小的贩盐都整整三十年了,求夫人网开一面,网开一面啊!”
这绝望的哭喊在,压抑的厅堂中迴荡,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
一声低沉淡漠的声音,如在平静的水面投下千斤巨石,自前方上首清晰地传来。
“拖出去。”
话音落下的剎那。
几名执金卫立刻动了。
他们一人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扣住那位盐商一侧肩胛骨,另一人则擒住他另一侧手臂,將他从冰冷的地上拽了起来。
“啊!楚侯爷、沈夫人,饶命,饶了我这一回,小的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那位盐商惊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