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忘!可我不想再这样了!”白馀风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上次摔碎花瓶赔五万,我没怪你;这次我摔断腿,也没怪你。可我不能再陪你耗了!我妈打电话说她高血压犯了,我连回家看她的钱都没有!这养生馆能让我快点赚到钱,既能养伤,又能寄钱回家,我为什么不去?”
杨光看着他通红的眼睛,想起白馀风的母亲——去年过年,白馀风把攒的三千块全寄回了家,自己跟他一起吃了七天泡面。他张了张嘴,想说“我这里还有一千三,你先寄回家”,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那是给朵朵交下次化疗费的钱,他不能动。
“我答应过朵朵,要让她早点做手术。”杨光的声音低了下去,“也答应过王姐,要把高端家政做起来。我不能食言。”
“食言总比没命强!”白馀风吼道,“你要是真为朵朵好,就该先保住自己!你腰要是废了,谁给她赚手术费?谁陪她去游乐园?你就是自私,只想着自己的‘承诺’,根本不管别人的担心!”
4.决裂:雨幕里的“句号”
“我自私?”杨光也急了,“上次你妈住院,是谁天天去医院送饭?是谁帮你凑了两千块住院费?是我!我什么时候不管你了?可现在朵朵等着手术,王姐等着我帮忙,我不能走!”
“那你就自己扛!”白馀风猛地转身,拐杖在地上敲出凌乱的节拍,“我告诉你,我明天就去养生馆面试,再也不干家政了!从今天起,咱们各走各路,谁也别管谁!”
倾盆大雨终于落下,像天河决了口,把停车场浇成一片泽国。白馀风拄着拐杖,一步步往马路边挪,石膏在积水里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每一步都显得格外艰难。杨光站在原地,雨水模糊了视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被刀扎一样疼。
“风哥!”他追上去,抓住白馀风的肩膀,“那两千块我不用你还了,你先寄回家给阿姨看病!再给我半个月,就半个月!”
白馀风用力甩开他的手,肩膀剧烈地颤抖:“别再提那两千块!也别再叫我风哥!我不想再看见你拿命换钱的样子!”他伸手拦出租车,拐杖重重杵进积水里,溅起的水花打在裤腿上,“家政这行,我受够了!你好自为之!”
一辆出租车缓缓停下,白馀风费劲地拉开车门,右腿的石膏卡在车门缝里,试了好几次都没进去。杨光下意识地想上前帮忙,脚却像灌了铅一样——他知道,一旦帮了,就可能动摇自己的决心;可要是不帮,这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5.消失的“尾灯”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合租,你把唯一的床让给我,自己睡地板吗?”出租车门关上的前一秒,白馀风突然探出头,对着杨光喊了一句,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养生馆下周三开业,要是你实在撑不下去,就来找我……”
杨光张了张嘴,想说“好”,可雨水呛得他咳嗽起来,等他缓过神,出租车已经发动了。红色的尾灯在雨幕里越来越远,像两颗渐渐熄灭的星星,最后消失在拐角。
他独自站在医院门口,手里的传单被雨水泡得发皱,慢慢从指尖滑落,飘在积水里,上面的“月入过万”被雨水晕开,变得模糊不清。头顶雷声轰鸣,震得地面都在发抖,可他却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下比一下沉重,像在对他说:“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
雨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他摸了摸胸口,朵朵画的蜡笔画还贴在里衣上,“爸爸”两个字的温度透过湿衣服传过来,烫得他心口发疼。他想起朵朵奶声奶气的“杨光爸爸”,想起王姐递给他排骨汤时的温柔,想起沈太太说“合同就差签字”的承诺,心里的迷茫渐渐被坚定取代。
就算只剩他一个人,也要把这条路走下去。杨光弯腰捡起被雨水泡皱的传单,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雨还在下,可他的脚步却比刚才轻快了不少——他要去病房看看朵朵,还要给沈太太打个电话,问问合同的进展。
只是他不知道,白馀风说的养生馆,到底是一条能赚钱的活路,还是一个等着他跳进去的陷阱;而他自己选择的路,又会有多少风雨在等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