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苓的目光,落在那支簪子上,久久没有移开。
魏靖川的心,随着她的沉默,一点点地悬了起来。
他有点紧张,手心都出汗了。
“山野不便。”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故作平静地解释,“聊以束发。”
这四个字,他说得又轻又快,仿佛怕她听清,又怕她听不清。
说完,他那耳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红了。
谢苓把手伸了出去,手指碰到那支木簪。
也触碰到了他温热的,带着薄茧的掌心。
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从指尖窜起,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她的心,猛地一跳。
她抬起眼,望进他深邃的眼眸里。
那里面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些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她没说谢谢。
感觉说谢谢就太见外了。
她就轻轻地“嗯”了一声。
然后就把那支木簪拿过来,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那一晚上,两个人都没再说话。
只有屋外连绵的雨声,和屋内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到了第二天,雨停了,天也晴了。
清晨的阳光,穿过树梢,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谢苓走到小溪边儿上。
溪水倒映出她的身影,长发如瀑,披散在肩头。
她把那支木簪拿出来了,然后挽起一头青丝,动作娴熟地将长发盘起,用那支木簪稳稳地固定住。
没有金钗玉饰的华贵。
只有一支朴素的木簪,斜斜地插在乌黑的发间。
不远处,正在挑水的魏靖川停下了脚步。
他远远地看着,看着那支他亲手削出来的木簪,安然地停留在她的发间。
那一刻,仿佛有万千春光,在他素来沉寂的心中,轰然炸开。
他实在是忍不住了,嘴角一咧,露出了一个特别灿烂的傻笑。
阳光,正好落在他英俊的眉眼间。
温暖得,一塌糊涂。
那一个有些傻气的笑容,就那样毫无防备地撞进了谢苓的眼底。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地烫了一下。
这些日子以来,他不再是那个沉默如铁的暗卫。
他会因为她一句无心的话而耳根泛红。
会因为她笨拙地递上一碗热汤而露出满足的神情。
现在又因为她带上了他做的木簪,笑得像个得到了糖吃的孩子。
他现在不是魏靖川了,成了铁柱。
她也不是谢苓,成了翠花。
这样的日子,像偷来的。
很温暖,可又有点不真实。
谢苓垂下眼帘,轻轻抚摸着发间的木簪,那打磨光滑的触感,好像还带着他掌心的温度。
她知道,梦,总有要醒的时候。
又过了两天,魏靖川的伤基本上都好得差不多了,就是身体里的气息还有些不稳。
就在这天午后,谢苓正坐在门口,帮着送何姐挑菜呢,听着村子里的女人们唠家常。
“哎,你们晓得不?镇上那个赵大善人啊,被抓到大牢里头去喽!”
“哪个赵大善人啊?”
“哎呀,还能有谁嘛!就是发大水时开仓放粮的赵四海赵官人!”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赵大善人怎么被抓了呢?这老天爷真是不长眼啊!”
“可不是嘛,要不是赵官人,咱们这附近十里八乡的,都不知道得饿死多少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