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雨,终于停了。
天边,出现了一抹久违的残阳,给湿漉漉的屋檐镀上了一层金边。
谢苓把窗户推开,一股带着泥土芬芳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
魏靖川站在她身后,汇报着从西域传回来的消息。
“……风沙盟已经接下这个事儿了,盟主亲自带队,想来不日便会有消息。”
谢苓“嗯”了一声,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有株芭蕉,被雨水冲洗后,那叶子绿得格外鲜亮。
那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魏靖川。”她忽然开了口。
“属下在。”
“你说,一粒种子,从埋进土里,到生根发芽,再到结出果实,需要多久?”
魏靖川琢磨了一会儿,回答说:“短的话得好几个月,长的话可能要好好几年呢。”
谢苓轻轻地笑了,那笑意很浅,却真实。
“没错。”
“这都得花时间的。”
她转过身子,看着魏靖川,眼睛里满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和温和。
“若此物真能功成,魏靖川,你便是为天下苍生,立下了不世之功。”
魏靖川的心突然漏了一拍。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谢苓。
不是那个威严冷漠的公主,也不是那个杀伐果决的掌权者。
此刻的她,就像一个最寻常的女子,对未来,对丰收,抱着最朴素的期盼。
他低着眼睛,把眼底那些翻腾的情绪给藏起来,然后单膝跪了下去。
“能为殿下分忧,万死不辞。”
他的信仰,是她。
而她的目标,也成了他的信仰。
谢苓没有去扶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鬼影闪了进来,他脸上再没了往日的嬉皮笑脸,神情肃穆。
他两只手捧着一个用好几层油布包着的木盒子,单膝跪了下来。
“殿下!”
“江南案子的所有罪证,全在这儿呢!”
刹那间,房间里原本的那股温情和期待,瞬间被一股冰冷的肃杀之气冲散。
谢苓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
她让魏靖川站起来,随后走上前去,亲手接过了那个看着就沉甸甸的木盒。
然后把盒子打开。
里面,是几本散发着霉味的账册,和一叠用油纸包好的信件。
那上头的每一个名字,都十分熟悉。
户部侍郎李嵩、大理寺卿郑恺、兵部尚书吴军、枢密副使赵烈
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织成了一张通天的巨网,将整个朝堂都笼罩其中。
而最让她心寒的,是那封关于北境战事的密信。
吴振雄将军。
他那么刚正不阿,上辈子最后却战死在沙场,还背着个“指挥不力”的骂名。
原来,他不是败给了敌人。
只因镇南候没有投靠崔、柳两家,他们就要想发设法的削弱镇南候的势力,哪怕会动摇国本。
“呵。”
谢苓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冷笑,慢慢把盒子合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
这声音,仿佛是为京城里某些人的命运,敲响了丧钟。
江南之事,已近尾声。
谢苓手中握着这足以掀翻半个朝堂的铁证,目光却已然越过了江南的青山绿水。
她的视线,投向了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