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族老!”
“大族老!”
祝家族人的惊喊声,此起彼伏!
祝宁的双眼,被火光染成了红色,她急促的呼吸着,心头的忐忑和担忧交织在一起,令她眼神极其复杂。
尽管她按照自己的推测,顺利完成了摧毁程天鹤的计划,但她仍是难以安心,毕竟以邺火焚烧魂魄,只是她的想当然,实际效果究竟如何,她不敢确定。
“凌然哥哥!”
祝宁猛地回身,目光上下打量卫凌然,小心谨慎的试探道:“我昨日送了你一套衣衫,你为何不穿?那件披风的颜色,很衬你。”
“嗯?”卫凌然茫然了一刹,随即脱口道:“你从未送过我衣衫和披风啊,你只送过我一个小木箱子。”
祝宁高高悬起的心,“扑通”一声落了地,她如释重负,喃喃道:“就差一点儿,幸好,幸好赶上了。”
卫凌然不明所以,“小家主,你在说什么?”
祝宁粲然一笑,“没什么,凌然哥哥没事就好。”
“我原本也不会有事。若非你突然介入,我是要将大族老生擒的,我有事情要向他问清楚,然后再行处置。”
卫凌然想起那道妖异的青光,及祝宁的反常行径,神情不禁沉冷下来,“所以小家主,你为何要杀了大族老?”
祝宁语塞。
卫凌然是她珍视之人,她不想欺骗他,却又不能告诉他实情。
就在她沉默之际,谢骋迈步走了过来,他深目凝着她,低声道:“祝宁,方才之事,我也瞧见了。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解释!”
祝宁气息翻涌,好似被人掐住了喉咙般,艰难地吐出干涩的话语:“我……我无话可说!”
卫凌然眼底的失望,一瞬间涌上,他攥了攥大手,扭头就走。
祝宁心脏钝痛,望着卫凌然远走的背影,她下意识的张了张唇,想要呼唤的名字,却被喉中突然喷出的鲜血所取代,无尽的黑暗,如一张大网,湮灭了她目之所及的所有光亮……
“祝宁——”
“小家主——”
似有呼声近在耳边,又似响起在遥远的天际。
失重的身体,在落入谢骋怀抱的那一刻,祝宁缓缓阖上了双目……
……
三日后。
黄昏。
青白色的闪电,宛如利剑,劈开一道道昏暗的天幕,轰隆的雨声,呼啸着兜头而下。
廊檐下,两道颀长的身影,一黑一白,并肩而立。
“谢兄。”
久未说话,卫凌然喉咙又干又痛,可眼瞳里却浸着潮气,他低语道:“明日一早,我就走了。你……拜托你看顾好她,待她身体痊愈了再抓她,行吗?如若免不了下诏狱,你,你好好问她,她是个明理的人,会同你说实话的,你别让人对她用刑,可以吗?树妖的案子,不是她做的,算不上主犯,顶多是被祝家所连累,应该可以轻判吧?”
谢骋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一缩,“你守了她三日,不待她醒来看上一眼吗?不想听她亲口说出她是……”
“不想!”卫凌然匆促打断,心中只剩下逃避,“只要我没听见,就不需要奉行门规,遇妖尽除!你……你将来也不必告诉我!”
谢骋无声一叹:“你啰啰嗦嗦的拜托我这么多,我哪能记得住?凌然,或许她是有苦衷的,就像她往日行事,哪一件不是带着目的性?所以你不必太过伤心和失望。”
卫凌然扭头看向谢骋,目中盛满不安与茫然,“可不论缘由为何,她终究都是……我是捉妖师,除妖是我的天职啊!”
谢骋默了一瞬,道:“人心之恶,孕育了妖,最终遭到妖的反噬。人与妖,究竟孰好孰坏?善恶的边界,又在哪里?凌然,你是该返回青阳观,闭关清修了。”
卫凌然怔住。
从前,他的世界只有黑与白,是与非。而今,和祝宁相处的点点滴滴,模糊了那道界线,令他再也看不分明。
忽然间,他又想到了一件事,整个身躯都紧绷了起来,“谢兄,你,你能否跟我交个底,你是不是……”
他又卡了壳。
如同面对祝宁的问题,他下意识的又起了逃避之心,不敢面对。
谢骋淡然询问:“是什么?”
“你知道的,你和祝宁的命格,我都卜算不出来。”卫凌然心里愈发堵得慌,又想追寻一个答案,又害怕答案如他所想,这种矛盾感,撕扯着他的心脏,令他无比煎熬。
通过这几年的相处,谢骋对卫凌然的了解,不能说绝对无差错,至少也有九成九,这小子在他面前,就像白纸一张,藏不了半点心思。
以免卫凌然过分纠结,谢骋开口,反问了他一句:“以你的修为,妖物近在眼前,你会感受不到妖气吗?”
“不会。”这一点,卫凌然极其自信。
谢骋又道:“那你从我和祝宁身上,感受到妖气了吗?”
卫凌然一愣,紧接着摇头,“没有。”
谢骋难得笑了一下,“所以,你要不要思考一下,这个世上,人与妖之间,会不会还存在着其它可能?”
卫凌然呼吸发紧,“比如……”
“若有一日,你参透了其中奥秘,可以来京都找我。届时,我会亲口告诉你,也会摘
原本,他只当卫凌然是他生命长河中的一个过客,他已经做出了和卫凌然分道扬镳的决定。
但此刻,他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说不清是为什么。
明明他为了长生,舍弃了感知“情”的能力,无论亲情、友情,亦或爱情,他都不可能拥有。
可是,他看着卫凌然,竟滋生出了不舍。蓦地,他又想到了祝宁,想到了魏骁,以及泗娘和小胡子,甚至是被他收养过的其他人。
过往的岁月,忽如走马观花般的在谢骋脑中一一闪现,他恍然惊觉,镌刻在他记忆深处,并未遗忘的人和事,竟不止是百年前的西北边塞,也不止有薛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