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顷,发冠被轻轻搁在池畔地上。
宋承漪的身子往水下沉了沉,光洁圆润的肩头若隐若现浮于水面。
郁攸迟呼出一口气,正欲转身离去,左腕却被一只湿漉漉的带着暖意的手攥住。
“你别走。”
宋承漪的身体微微前倾探出水面,汤池的水随之荡漾,在她的胸口处晃来晃去。
郁攸迟侧过身,目光不由自主被那片晃漾的水光攫住。
“我、我刚才说的话。”宋承漪抿了抿唇,“你如今不愿就算了,我方才头晕脑胀,一时忘了......”
“从前种种,都已不作数了。”
她松开了他的手。
郁攸迟因她的话,神色怔然,目光落在她露出水面的肌肤上,上头浮现着点点红疹。
宋承漪下意识垂首,扑通一声,她钻回了池子中,这次连下巴都浸在水中。
郁攸迟道:“泡够就上来。”
宋承漪刚一启唇,泡泡便从水中咕嘟冒出,她只得稍稍上浮,露出唇瓣。
“可我没有干衣裳。”
郁攸迟凝着她那被水浸润,湿亮饱满如胭脂花瓣般的唇。
“等着。”
郁攸迟走到东墙衣箱,熟练翻找出擦身的巾帕,还拿了一件干净素白的衣裙,进来后目不斜视,搁在汤池边的架子上。
宋承漪利索地换好衣裳,走到屏风外。
郁攸迟坐在榻上,面前摆着一盘棋局,他正独自对弈。
门外传来声音。
“世子,太医已经到了。”
“进。”
宋承漪蹙眉上前,上下打量着他,紧张地问:“你何处受伤了?为什么要请太医来?”
郁攸迟这才抬眸看她。
只望了一眼,就比她眉头皱得还厉害。
白裙袅袅如雾,虽宽大,却遮不住曼妙身形。
他手边的锦袍被抛过来,是一件蓝底绣折枝梅的圆领袍,是男子样式,但却是女子的尺寸。
“穿上。”
宋承漪不明所以地披上这浅蓝袍子,在对面的榻边坐下。
步行真引一人入内。
“世子,宋太医来了。”
黑衣的步行真身后,走出一人。
他身着一袭青色提花直裾长袍,身形挺拔如修竹,行走间步履从容,眉形舒展如远山淡墨,气度高华如山巅之云。
宋承漪霍然起身,眼睛亮得惊人。
“大哥!”她往前迎了两步。
这人就是亲自将她从镜州接回宋家,予她温暖的兄长。
宋承漪心中暖热,忍不住又凑上半步。
宋修懿却仿若未见着她,目光径直钉在榻上的郁攸迟身上。
他讽道:“我道是你病入膏肓,药石无医了,才深更半夜着人来传唤,若知你无事,我是怎么都不会来的。”
宋承漪发怔:“大哥,你、你在说什么。”
这还是她无论发生何事都沉稳温和的兄长么?
从前,兄长与郁攸迟的关系虽疏淡,但也不至于到了开口就咒对方死的地步。
郁攸迟站起身,走到宋承漪身侧,捉过她的手拢在掌心。
“可惜又令宋大人失望了。”
他漫不经心地抬眼,道:“我叫你来,是为她诊治。”
宋修懿目光陡转,落在披着衣袍的女子身上,她明显是沐浴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