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心,还是留着叫你自己苦吧。”
说完,郁攸迟便大步离开。
年老体衰,被人掌控的感觉极不好受。
但文睿帝还有一张底牌,没有人能抗拒这种诱惑。
沙哑沧桑,又带着狠劲的声音在寂静殿中响起。
“朕百年之后,会留下密旨昭告你的身份,若你还想名正言顺地继承帝位,就杀了她。”
郁攸迟身形顿住,回身望着仰躺在龙床上的老皇帝。
他喉结滚动,声音哑沉地道:“身份、帝位......你以为我真的稀罕这些东西?”
文睿帝眼中冒出精光,问道:“你做这一切,不就是图谋这龙椅,想要将崔家踩在脚下?!”
郁攸迟勾唇冷笑,反问:“皇上坐着这把龙椅,可有一天将崔家踩在脚底下过?”
文睿帝面色僵硬,被子下的手颤抖不已。
早年七王争夺皇位,他一心游玩山水,无心争夺名利,但身在皇家,他不争,便只有一个死字。
沾了数不尽的血,借着崔家之势,他才坐稳了这皇位。
可是,没了明面上的豺狼,却养丰了崔家这无形的虎豹。
就算他为这皇位殚精竭虑,也无法抑制外戚壮大,压了皇权一头,甚至他为此失去了此生挚爱,还熬到如今油尽灯枯的地步。
文睿帝眼中流露颓唐之色,他这辈子,止步于此,憾事颇多......
郁攸迟冷声道:“我想要的东西,皇上这辈子也许曾经拥有过,但却被你亲手抹杀了。”
闻言,文睿帝的喉咙发出风箱推拉的声音,像是悲鸣,又像是怒吼。
殿中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过了不知多久,文睿帝望着床顶,声音沙沙地道:“真像啊......”
“淳淳......”
“从之的倔脾气可真像你,一条路,偏要走到黑。”
也曾有人在这殿中,对着他怒声宣告,什么身份,什么后位,都是狗屁,她都不稀罕。
也曾有人像那姑娘一般,情意绵绵地望着他。
但这么鲜活热烈的一切,都在贞德元年,成了泡影。
文睿帝闭上了眼,眼角滚出热泪。
*
“在做什么。”
宋承漪蹲在殿门口,身后传来清冽的声音。
她回头,就见郁攸迟朝光而立,英俊脸庞被日光照耀着,周身都浸在光晕中,看得她心念一动。
宋承漪仰起脑袋,眼眸明媚剔透,像是花瓣上的晨露。
“在等你。”
望着她的笑脸,郁攸迟也眼底生光。
“回府。”
宋承漪起身,只是猝然站起,眼前发黑,脑中天旋地转。
虽不至于到晕倒的地步,但感到男子坚实的手臂伸过来时,宋承漪自动就靠了过去。
徐大达在门前,目送着他们远去,在心中啧啧有声。
他可都瞧见了,这细作装晕的小伎俩并不高明,人都倒在了郁世子怀中,睫毛还一眨一眨的。
郁世子不可能没识破,却还是依着她,将人打横抱起。
真情假意的,徐大达在宫中见得多了,他摸着下巴琢磨,这还是第一对他看不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