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死一般的寂静。
何大姐的哭声停了,她捂着嘴,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王医生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像是被电击了一样,猛地扑到床边,抓起听诊器就按在宝强的胸口。
一秒,两秒,十秒……
他脸上的表情从烦躁到惊愕,再到匪夷所思。
“平稳了……呼吸平稳了!心跳也……也正常了!”他拿着听诊器的手都在抖,又抓起孩子的手腕摸了摸脉搏,最后猛地回头,死死盯着林晚意手里那个普通的水壶。
“这……这不可能!这不符合医学常理!你……你这水里到底是什么?!”
何大姐反应过来,“噗通”一声,这次谁也没能拦住,她直挺挺地跪在了林晚意面前,磕头如捣蒜。
“林同志!不,恩人!你是我家宝强的救命恩人啊!我给你磕头了!”
“何大姐,快起来!”林晚意赶紧去扶她,顾砚深也上前一步,不容分说地将人搀扶起来。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何大姐语无伦次,拉着她的手,“我家里还有我出嫁时陪的几根金条,还有钱,布票,我全都给你!只要你……”
“何大姐。”
林晚意打断了她的话。
她扶着何大姐站稳,目光却扫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落在了一脸铁青的王政委身上。
她的声音清亮而坚定。
“我不要您的金条,也不要您的感谢。我只想问一句,今天是我运气好,救了宝强。那院子里其他家的孩子呢?”
“张嫂家的小子,李秀娟家的丫头,还有刘嫂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婴儿,他们咳了一天一夜,难道就让他们一直咳下去吗?”
“今天出事的是政委家的孩子,所以惊动了所有人。如果是一个普通战士家的孩子出了事,是不是就只能自己认命?”
她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剖开了众人心照不宣的现实。
她向前走了一步,直面王政委。
“问题的根源,从来不是谁家有没有好煤。而是那一车劣质煤,是谁拍板,又是谁把它发到我们这些军属手里的!”
“解决一个孩子的问题,只是治标。把那个拿我们所有军属的健康当儿戏的人揪出来,换掉所有劣,质煤,才是治本!”
“王政委,您说,这个公道,是只给您家宝强一个人讨,还是给咱们整个大院的所有人一起讨?”
这番话,掷地有声。
将一桩私下的求助和感谢,瞬间拔高到了关乎整个军区大院集体利益和纪律公平的高度!
王政委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明明身形纤细,看起来像个需要被保护的娇小姐,可此刻,她身上散发出的光芒和力量,却让他这个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感到一阵心惊。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病床上安睡的儿子,又看了看旁边激动得说不出话的妻子和目瞪口呆的医生。
最后,他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林晚意身上。
他绕过妻子,大步走到林晚意面前,站定。
这个平日里威严的男人,此刻压下了所有的情绪,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于请求的郑重语气,一字一句地开口。
“林同志,这件事,你说,需要我们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