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可真有办法。”
“这冰天雪地的,我们想吃口青菜都难,您还能弄到这么金贵的东西。”
林晚意拉开椅子坐下,手轻轻搭在小腹上。
“不是我有办法。”
她抬眼看着赵雪柔。
“是砚深疼我。”
“他看我最近胃口不好,吃不下饭,也不知道从哪儿给我变出来的。”
赵雪柔脸上的笑容停顿了一下。
她端起那碗山楂汤,热情地递过去。
“那您尝尝我这个,这可是我亲手熬的,熬了一下午呢。”
“女人嘛,还是得会点这些,才能更好地照顾家里人。”
林晚意摆了摆手。
“谢谢,心意领了,但我现在闻不了这个味。”
她靠在椅背上,懒洋洋的。
“再说了,砚深不让我进厨房。”
“他说油烟味重,对我和孩子不好,家里的活他全包了。”
赵雪柔端着碗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她强笑着把碗放回桌上。
“顾团长对您真好。”
她很快又接上话,语气里全是关切。
“不过,顾团长也太辛苦了。”
“白天要在训练场上带兵,晚上回来还要费心照顾您。”
“男人嘛,还是要以事业为重,身体可不能累垮了。”
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向往。
“我们文工团的姐妹们,都盼着顾团-长能再立新功,早日更上一层楼呢。”
林晚意闻言,忽然轻轻叹了口气。
她抚摸着肚子,眉头也微微蹙起,一脸的愁容。
“是啊。”
“我也总是这么说他。”
“我说让他别整天围着我跟孩子转,部队里的事才是顶要紧的。”
赵雪柔的眼睛亮了,立刻附和。
“就是说啊!嫂子你真是深明大义!”
“不像有些家属,只顾着自己享受,拖累男人进步。”
林晚意继续说,声音里满是无奈。
“可他非不听。”
“我一说他,他就板起脸教训我。”
“他说,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他的新事业。”
“是他这辈子,必须要守住的最高荣誉。”
她抬头看着赵雪柔,一脸认真地求教。
“赵同志,你说,这让我怎么办才好?”
“我也是第一次当军属,没经验。”
“他这样,我真是愁死了。”
赵雪柔端着的热情笑容,彻底僵在嘴角。
像是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
“……嫂子,你真是好福气。”
“对了嫂子,听口音你不是北方人吧?你娘家是哪儿的呀?家里人现在都还好吗?”
林晚意脸上的愁容淡了下去。
她看着赵雪柔,语气很平静。
“赵同志,砚深娶我的时候,政审报告写得很清楚。”
“我是哪里人,什么成分,组织上都一清二楚。”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
“砚深也跟我说过,军属之间,可以互相帮助,但不要打听别人的家事。”
“这是纪律。”
屋子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晚意站起身。
她端起桌上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山楂汤。
“这汤,我就不喝了。”
“我现在口味怪,一点酸的都闻不了,不然又要吐。”
她把汤碗往赵雪柔面前推了推。
“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心意。”
“等砚深晚上回来,我一定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告诉他,赵同志对我这个新来的军属,真是关怀备至。”
赵雪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感觉自己从头到脚,都被人看透了。
那些精心准备的话,此刻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她猛地站起来。
“不……不用了。”
“嫂子你好好休息,我……我先走了!”
她说完,几乎是逃也似的拉开门,快步跑了出去。
林晚意看着她的背影,拿起桌上最后一颗草莓,放进嘴里。
真甜。
……
赵雪柔一口气跑出顾家的小院。
冬日的冷风吹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感觉整个家属院的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地嘲笑她。
一个跳梁小丑。
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林晚意!
一个只会靠男人的资本家小姐,凭什么这么嚣张!
凭什么!
她转过院子的拐角。
迎面,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正朝这边走来。
是顾砚深。
他刚从训练场回来,军装的领口还敞着,身上带着一股训练后的汗味和冷冽的空气。
赵雪柔的脚步停住了。
她看到顾砚深的那一刻,所有翻涌的难堪和屈辱,瞬间找到了出口。
她飞快地低下头。
肩膀开始无法控制地轻轻抖动。
顾砚深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
“赵同志?”
赵雪柔猛地抬起头。
她的眼圈通红,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顾……顾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