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欣莹顿觉意兴阑珊,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珠花,语气淡了几分:“今日你肯来,本公主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早已备下筵席为你接风。”
“多谢公主美意,虫某愧不敢当。”虫小蝶拱手行了一礼,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顾欣莹身后的人群。他仔细数了数,除了孤阳子、孤阴子这两个老熟人,其余十余人皆是面生的劲装汉子,看他们站姿沉稳、腰间隐现的兵刃轮廓,分明都是久经战阵的大内高手。而他最在意的朱杨,却始终不见踪影——这缺席的人影,反倒让他心里的警惕又重了几分。
顾欣莹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不点破,只笑着说了声“请”,便转身在前引路。十多个大内高手立刻呈扇形散开,不动声色地将虫小蝶护在中间,那阵仗看似恭敬,实则更像监视。
虫小蝶跟着前行时,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渡口方向。远处的河面上,李申与胡鹏飞的三艘大船早已缩成三个模糊的黑点,正缓缓朝着下游退去——想来是见自己安全登岸,便按约定退到外围接应了。他收回目光,定了定神,快步跟上顾欣莹的脚步,朝着庄内的屋群走去。
先前深夜潜入时,他满心想的都是探查地形、寻找对策,未曾细看庄内景致。如今日光正好,秋阳洒在雕梁画栋上,才看清这“惊鸿别庄”的奢华。
脚下是打磨得光滑如玉的青石板路,两侧每隔数步便有一座小巧的石拱桥,桥下流水潺潺,锦鲤在碧水中穿梭;路两旁的花林里,虽已入秋,却仍有晚菊傲霜绽放,香气随着秋风漫入鼻腔;远处的亭台楼阁皆是飞檐翘角,檐下悬挂的铜铃随风轻响,衬得整个庄园既雅致又威严,这般规模与精巧,绝非寻常富户能比,倒像是将半个皇家园林搬来了此处。
众人踏着落英缤纷的花径前行,未及半里,便见数十座精舍错落排布。精舍通体铺砌着暗纹流转的龙纹花砖,朱红门柱被漆得油亮,屋宇间廊腰缦回如绸带缠绕,当真应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的雅致景致。
行至一座气派阁楼前,顾欣莹柳眉轻弯,声音脆得像浸了蜜:“这是我为虫少侠备下的休憩之所。既是来我别庄作客,哪有来了就走的道理?我等定要尽地主之谊,陪少侠叙叙旧、饮几杯薄酒。”
虫小蝶望着她笑靥如花的模样,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不知小王爷他……”
话未落地,顾欣莹便抢过话头,眼神却不经意地飘向远处竹林:“小王爷近来公务繁忙,明日方能抵达。如今朝廷内外多有要事,想必虫少侠也略有耳闻。他记挂着一月之期将近,特地遣人嘱咐我,定要邀少侠来别庄好生款待,万万不可怠慢。”
说罢,她抬眼望向虫小蝶,睫毛轻颤,似在殷切等候答复,“不知虫少侠可否多留一两日,待王爷处理完要事?”
虫小蝶闻言大感意外,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锦囊:“小王爷日理万机,公务自然要紧。但我虫某也不是畏首畏尾之辈,多等几日便是——反正我本就是每月按约送一次解药。”
他抬眼打量阁楼,见门前悬着一块黑檀木横匾,“栖云阁”三个鎏金大字笔力遒劲,在日光下泛着温润光泽。这座两层阁楼外观格外华丽,四周花木扶疏,山茶与腊梅相映成趣;屋顶铺着云纹瓦当,飞檐翼角如雀鸟展翅,镂金门窗上雕着缠枝莲纹,白石栏杆打磨得光滑如玉,比寻常富贵人家的庭院阁楼还要瑰丽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