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会记得她这个躺在冰冷宅子里,连孩子都保不住的失败者?
婆婆的电话,与其说是关心,不如更像是一种施舍和提醒!提醒她是个多么无足轻重、被人遗忘的存在!
她一把挥开保姆递过来的药碗,漆黑的药汁泼洒在地毯上,晕开一团污渍。
“出去!你给我出去!”她指着门口,声音颤抖,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疯狂。
保姆吓得脸色发白,慌忙收拾了碎片,退了出去。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程茵茵一个人。
她蜷缩在床角,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没有眼泪,只有无声的、绝望的呜咽在喉咙里翻滚。
偏心……他们都偏心……宋淇偏心他的生意和外面的花花世界,婆婆偏心大哥和那个黎书禾……没有人要她了,没有人真的在乎她……
怨恨的种子,一旦落下,便在绝望的土壤里疯狂滋生。
她对未曾谋面的侄儿或侄女生不出任何期待,对黎书禾那份曾经的些许同情也化为了嫉妒和厌恶,甚至连带着对一向公正、如今却远在千里之外享受天伦的婆婆曾诗英,也染上了浓浓的怨怼。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被排除在幸福画卷之外的、多余的影子。而这幅画卷,在遥远的部队驻地,正描绘得愈发圆满。
那里,曾诗英正把晾晒好的、带着阳光味道的小衣服一件件收下来,折叠整齐,放进黎书禾早已准备好的小木箱里,动作轻柔,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出于对长媳和孙辈的关爱,在另一个受伤的儿媳心里,已然成了一种无法原谅的偏心和背叛。
命运的丝线,将不同心境的人牵引向截然不同的方向,悲喜并不相通。
部队驻地的日子,在曾诗英的加入后,如同缓缓流淌的溪水,平稳而温润地向前。
黎书禾的孕期进入了相对舒适的稳定期,在婆婆和丈夫双重无微不至的照料下,她面色红润,身心都处在一种饱满而安宁的状态。
曾诗英似乎也在这简单的生活中找到了新的乐趣和寄托。
她不再仅仅是京城宋家那个需要掌控一切、威严端肃的主母,在这里,她只是一个心疼儿子的母亲,一个关爱儿媳的婆婆,一个期盼孙辈的奶奶。
她跟着驻地家属院里的其他军属学习用煤炉子,研究着在有限食材下如何变换花样,甚至偶尔还会和黎书禾一起,坐在院子里边晒太阳边做婴儿的小衣服,婆媳俩轻声细语地讨论着针脚和样式,阳光洒在她们身上,勾勒出宁静祥和的剪影。
宋祈年将母亲的付出看在眼里,感激在心里。
他工作之余,尽可能多地陪伴家人,有时会骑着自行车载着黎书禾在营区里慢慢转悠,曾诗英就跟在旁边散步,看着儿子儿媳默契温馨的背影,脸上总会不自觉地露出满足的笑容。
这个小家,因为曾诗英的到来,非但没有产生黎书禾最初担忧的隔阂与压力,反而增添了一份厚重踏实的温暖。
然而,这片温暖晴空的边缘,始终萦绕着一丝来自远方的、若有若无的阴霾。曾诗英并非完全放下了京城那边。她每隔几天,还是会往家里打个电话。
电话通常是保姆接的。
“茵茵这几天怎么样?吃饭了吗?药按时喝了吗?”曾诗英的声音会不自觉地带上一丝谨慎和不易察觉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