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书禾将他轻轻放进小床,盖好小被子,一回头,却见婆婆曾诗英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休息,而是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就着昏黄的灯光,正一针一线地给一件快要完成的小棉袄锁边,神态专注,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黎书禾心下微动,走过去轻声道:“妈,这么晚了,别做了,伤眼睛。曦儿的小衣服够穿了。”
曾诗英抬起头,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针线,拉过黎书禾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
她打量着儿媳恢复了红润的脸颊和明显有了精神气的模样,眼中满是欣慰。
“书禾啊,”曾诗英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郑重,“看到你和曦儿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妈这心里,就彻底踏实了。”
她顿了顿,目光掠过睡得香甜的孙子,又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声音放缓了些:“眼看着曦儿也满月了,你身子也调养得差不多了,妈想着……这边有祈年照顾你们母子,我也该回京城去了。”
黎书禾闻言,心里猛地一沉,一股强烈的不舍瞬间涌了上来。
这一个月来,她早已习惯了婆婆无微不至的照顾和陪伴,习惯了家里有这位定海神针般的长辈坐镇。
婆婆这一走,她仿佛预见到生活的重心将要骤然倾斜。
“妈!”她下意识地反握住曾诗英的手,语气急切,“您怎么就要走了?是不是在这里住不习惯?还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傻孩子,胡说些什么。”曾诗英打断她,语气慈爱又带着几分无奈,“你做得再好不过了。
妈在这里,不知道有多舒心。”
她叹了口气,眼神里透出几分黎书禾看懂的复杂情绪,“只是……京城那边,终究还有个家。淇儿不成器,茵茵那孩子又是那个状态……妈总不能一直丢着不管。”
提到京城那个家,提到大哥宋淇和状态不佳的程茵茵,黎书禾顿时语塞。
她明白婆婆的难处和责任。
那边同样是她的儿子儿媳,同样需要她,甚至可能更需要她。
婆婆能抛下那边这么久,全心全意来照顾她生产坐月子,这份情谊,已是深重。
可明白归明白,那份不舍依旧浓烈。
她低下头,眼眶有些发热,强忍着没让泪水掉下来。
这时,宋祈年洗漱完,从外面进来,察觉到屋里异样的气氛,目光在母亲和妻子之间扫过,最后落在母亲手边那件即将完成的小棉袄上,心中了然。
“妈,”他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平稳,“决定好了?”
曾诗英看向二儿子,点了点头:“嗯,曦儿满月了,书禾也恢复得好,我放心。那边……总得回去看看。”
宋祈年沉默了片刻,他没有出言挽留,只是走到小床边,低头看了看熟睡的儿子,然后转身,对曾诗英道:“什么时候走?我安排车送您去车站。”
“就这两天吧,我收拾收拾。”曾诗英说着,目光再次流连在黎书禾和宋曦身上,充满了不舍,“书禾,以后就要你自己多辛苦了。带孩子不容易,有什么事,一定要让祈年去做,别自己硬撑。要是遇到难处,就给妈打电话,千万别客气,知道吗?”
“妈,我知道……”黎书禾的声音带着哽咽,她用力点头,“您回去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太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