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祈年脚步未停,甚至没有看宋淇一眼,径直走到监护室的玻璃窗前。
透过玻璃,他看到了病床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母亲。
曾诗英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鼻子里插着氧气管,手背上打着点滴,各种监控仪器围绕在她身边,屏幕上跳动的线条显示着她生命的脆弱。
那个在他记忆中永远端庄、精明、甚至有些强势的母亲,此刻却如此无助地躺在那里。
一股尖锐的疼痛猝不及防地刺穿了宋祈年冰冷的外壳。
他垂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
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幽深,如同结了厚冰的寒潭。
他静静地看了几分钟,然后才缓缓转过身,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宋淇身上。
那目光,没有任何温度,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冷酷地剖析着宋淇的狼狈和不堪。
“怎么回事。”宋祈年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不是在询问,而是在命令他陈述事实。
宋淇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低下头,嗫嚅着将那天晚上对曾诗英说过的话,又断断续续、添油加醋地重复了一遍,重点强调自己是如何被骗,如何无辜,试图博取一丝同情。
“……祈年,我真的不知道那是骗局……那个王八蛋……他坑了我啊!五十万……妈给我的钱全没了……”
宋淇说着,又带上了哭腔,试图去拉宋祈年的胳膊。
宋祈年猛地一甩手,避开了他的触碰,眼神里的厌恶几乎不加掩饰。
“所以,你就用酗酒和把家弄得乌烟瘴气来解决问题?”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如冰锥,砸在宋淇心上,“还把妈气成这样。”
最后那句话,语气极重,带着沉甸甸的谴责。
宋淇的脸瞬间涨红,羞愤交加,却又无力反驳。
他梗着脖子,强辩道:“我……我也是心里难受!我能怎么办?!”
“难受?”宋祈年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周身散发出的压迫感让宋淇几乎喘不过气,“宋淇,你三十多岁的人了,不是三岁小孩!”
“投资失败,可以想办法补救,可以报警,可以追查!而不是像个废物一样躲在家里醉生梦死,把烂摊子丢给别人,还把唯一关心你、给你钱的母亲气到生命垂危!”
他的话语犀利如刀,毫不留情地撕开了宋淇所有的伪装和借口。
宋淇被骂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白,身体微微颤抖。
“我……”他还想说什么。
“够了。”宋祈年打断他,语气带着极度的不耐烦和冰冷,“从现在开始,这里不需要你了。你,立刻给我回家,把自己收拾干净。妈醒来之前,我不想再看到你这副鬼样子。”
他的命令干脆利落,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宋淇张了张嘴,在弟弟那绝对强势的气场下,最终什么也没敢说,像只斗败的公鸡,灰溜溜地、一步三晃地离开了医院走廊。
赶走了宋淇,宋祈年才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胸腔里翻涌的情绪。
他找到主治医生,详细询问了母亲的病情、治疗方案和后续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问得极其仔细,逻辑清晰,语气冷静,仿佛在听取一场重要的军事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