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心头压着巨石,满是对母亲安危的担忧和对混乱局面的凝重;归时,虽然家族创伤犹在,但至少局面已被他强行稳住,而前方等待他的,是能抚慰所有疲惫的温暖港湾。
火车抵达南方小城时,天色已近黄昏。空气中弥漫着南方特有的湿润气息,与北方的干冷截然不同。
宋祈年没有停留,提着简单的行李,搭上部队派来的吉普车,径直驶向那片熟悉的营区。
暮色四合,营区里亮起星星点点的灯火。吉普车在那排宿舍尽头的独立小院前停下。
宋祈年推开车门,一眼就看到了那扇透出温暖橘光的窗户。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所有在京城绷紧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他推开那扇漆成军绿色的木门。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黎书禾正抱着孩子,在屋里轻轻踱步的背影。
她哼着不成调的、温柔的摇篮曲,声音软糯。听到开门声,她下意识地回过头。
当看到风尘仆仆却身姿依旧挺拔的宋祈年站在门口时,黎书禾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是落满了星辰。
她脸上绽开一个毫无保留的、充满惊喜和思念的笑容。
“祈年!你回来了!”
几乎是同时,她怀里的宋曦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扭动着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望向门口的方向,嘴里发出“咿呀”一声。
宋祈年反手关上门,将北方的寒意和京城的纷扰彻底隔绝在外。
他几步走到黎书禾面前,目光先是深深地看了妻子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的模样刻进心里,然后,便迫不及待地、带着一种近乎贪婪的神情,落在了她臂弯里的那个小人儿身上。
快两个月不见,小家伙变化极大。
脸蛋儿白白胖胖,穿着黎书禾亲手做的、带小鸭子的棉布连体衣,藕节似的手臂挥舞着,那双酷似黎书禾的大眼睛清澈明亮,正好奇地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高大男人。
宋祈年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气,他没敢立刻去抱,只是伸出因长期握枪而带着薄茧的手指,极其轻柔地、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儿子柔嫩得不可思议的脸颊。
那温热的、真实的触感,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他所有的疲惫和冷硬。
小家伙似乎并不怕生,被碰了之后,反而咧开没牙的小嘴,露出了一个无意识的、纯净的笑容,还发出了“咯咯”的细小声音。
这一刻,宋祈年觉得,自己在京城所做的一切强硬、一切冷酷、一切不近人情,都值了。
他守护的,就是这盏温暖的灯火,就是这个无邪的笑容。
黎书禾将孩子的反应看在眼里,心里软成一片,她柔声对怀里的儿子说:“曦儿,看看是谁回来了?是爸爸呀。”
她抬起头,看着丈夫那冷峻眉眼间难以掩饰的动容和温柔,轻声道:“他一直很乖,就是……好像认得你的声音似的,你打电话回来的时候,他都会安静下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