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冷静下来,必须搞清楚现状。
我强迫自己忽略门外的噪音和身体的剧痛,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双新觉醒的、依旧有些失控的感知力上。
闭上眼睛,世界以另一种方式呈现。
空气中,无数暗红色的怨露微粒如同毒虫般飞舞,试图钻透门窗缝隙,!更深处,那股甜腻腐锈的恶臭如同背景辐射,无孔不入,缓慢侵蚀着一切生机。
脚下,大地深处传来的不再是清晰的波动,而是一种沉闷的、压抑的……蠕动感仿佛有无数巨大的、冰冷的根须正在缓慢舒展,汲取着这片土地最后的养分,并将更深的死寂反馈上来。那口井的根须……比我想象的扎得更深,更远。
而老屋方向,棺材里的碰撞声和女鬼的嘶嚎依旧激烈,但似乎陷入了一种僵持,那个污浊人偶带来的干扰比预想的更持久,这给了我一点点……喘息的时间。
但最让我在意的是……
我小心翼翼地,将感知的触角,极其缓慢地、试探性地……朝着后山的方向延伸。
穿过弥漫的怨气,掠过被摧残的山林,避开那口依旧散发着不祥波动的枯井本体……
找到了!
那股冰冷、微弱、却被无数无形锁链死死束缚的气息,还在!
他果然还在!
状态似乎比刚才更差了一些,那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囚笼的力量,还有井里那东西最后的反扑,显然给他造成了巨大的负担,或者说……伤害?
但那股冰冷的审视感,却并未消失。
它不再聚焦于我,而是……极其隐晦地,扫过整个院子,扫过那口躁动的棺材,扫过地底深处蠕动的根须,最后……极其短暂地,在那灰影消失的院墙角落停顿了微不可察的一瞬。
他在评估,评估整个战场的局势,评估每一个变量的价值和威胁。
包括我。
包括那个神秘的灰影。
在他眼中,我们恐怕都只是棋盘上突然跳脱了原本位置的棋子,需要重新计算价值。
而就在我的感知力小心翼翼掠过那片区域时,我猛地捕捉到了另一丝……异常微弱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气息残留!
就在灰影消失的院墙角落,极其淡薄,却带着一种……与怨毒死寂截然不同的、灵动又有些怯生生的……妖气?
非常非常淡,却异常纯净,甚至带着点……未成年的稚嫩感?
是那只灰影留下的?它受伤了?还是故意留下的气息线索?
这气息……似乎有点熟悉?像是在哪里闻到过……
我猛地睁开眼,看向怀里还在哼哼唧唧的黄皮子。
“喂!”我用力晃了晃它,“除了你,这附近还有没有别的……像你这样的?或者……更小只的?胆子小的?跑得特别快的?”
黄皮子被晃得晕头转向,茫然地眨着绿眼睛:“啊?俺这样的?黄家的?有倒是有几家……但都搬走了啊……这地方邪性,谁敢久待?更小只的?胆子小的?”它歪着脑袋想了想,忽然绿豆眼一亮,“啊!您这么一说……俺想起来了!好像是有那么一窝‘灰家的’……特别怂,胆子比芝麻还小,几年前不知道从哪儿迁来的,就住在后山乱石坡那边的地洞里,平时根本见不着影儿,俺都当它们死绝了……您问这干嘛?”
灰家的?老鼠精?
那个灰影……是只老鼠精?未成年的小耗子?
所以它才每次出现都那么快,那么隐蔽,叫声像幼兽?所以它才既能找到草傀代身这种偏门东西,又能弄到针对棺材的污秽之物?老鼠打洞通天彻地,最能找到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它帮我……是因为同病相怜?都是被卷进这恐怖漩涡里挣扎求生的“小精怪”?
心里那根紧绷的弦,莫名松了一丝。至少,不是所有非人的东西都想我死。
就在这时——
砰!!!!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猛烈的撞击,狠狠砸在西厢房的门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