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两滴,三滴……
这个过程缓慢而煎熬。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在痛苦和透支的边缘反复横跳,视线越来越模糊,全靠一股不肯放弃的意念在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将皮囊中近半的泉水渡入墨玄体内后,他身体的颤抖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胸口那疯狂闪烁的血咒纹路,颜色明显黯淡了许多,蔓延的速度也彻底停滞,甚至开始有了一丝收缩的迹象!
有效!炎阳泉水真的有效!
一股巨大的喜悦和救赎席卷了我,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强烈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袭来。
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向前软倒的瞬间,我仿佛看到,墨玄那紧闭的眼睫,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太好了……
黑暗,再次将我吞没。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中醒来。
喉咙里满是血腥味,经脉中诅咒阴寒的刺痛和身体各处的伤痛依旧清晰。
“三姑娘!您醒了!”黄老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它正用沾湿的叶子小心擦拭我的额头。
我发现自己躺在干燥的兽皮上,身上盖着墨玄那件破损的黑袍。
洞内光线依旧昏暗,但气氛却不再那么死寂压抑。
我猛地转头看向墨玄的方向。
他依旧靠坐在那里,但脸色不再是那种濒死的灰败,虽然依旧苍白,却多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他胸口的血咒纹路并未完全消失,但已经缩小了一大圈,颜色也变得极淡,不再散发那令人不安的气息。
最重要的是,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虽然微弱,却不再是之前那般气若游丝。
他度过了最危险的关头!
我长长地、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口的巨石终于被移开,浑身的剧痛似乎都不那么难以忍受了。
“他……暂时没事了?”我声音沙哑地问。
“嗯!”黄老用力点头,小眼睛里满是后怕和欣慰,“多亏了三姑娘您拼死带回来的泉水!
墨玄大人体内的血咒已经被压制住了,虽然还未根除,但性命已然无碍,剩下的需要时间慢慢化解调养。”
常清云也缓缓开口道:“此次,多亏了三姑娘,此恩,常清云亦铭记。”
我摇了摇头,想说什么,却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您别说话了,快好好休息!”黄老急忙道,“您自己的伤和诅咒反噬也不轻!”
我确实疲惫到了极点,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我顺从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洞内难得的安宁。
墨玄还活着,这就是最好的消息。
然而,我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浮现出归来时感受到的那股阴冷邪异的气息。
那到底是什么?
它是否还潜伏在附近?
我们真的……安全了吗?
这些问题如同阴影般盘踞在心头,让我刚刚放松些许的神经再次紧绷起来。
白山,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危险和……复杂。
就在我思绪纷乱之际,一直沉默调息的墨玄,忽然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冰紫的眼眸,依旧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迷茫,但在看清洞内情形,尤其是看到躺在不远处、气息微弱却明显活着的我时,那眼底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微微松动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许久。
然后,我听到他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复杂情绪的叹息。
“……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