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须去一个人少，又安全的地方。
宋千千凭着记忆，踉踉跄跄地朝着后花园一处偏僻的暖阁走去。那里平日里无人，是她唯一能想到的藏身之处。
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却丝毫吹不散她身上的燥热。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脚步虚浮，有好几次都险些摔倒。
就在她即将走到暖阁时，身后，却传来了一阵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有人跟着她。
宋千千猛地停住脚步，扶着一旁的假山，厉声呵斥道：
“谁？出来。”
她的声音因为药力的作用，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颤抖。
假山后，月影微动，一个清瘦修长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来人一袭深蓝长衫，面如冠玉，气质清冷，正是先前在宴席上并未多言的翰林学士，纪玄昭。
他停在距离宋千千数步之外，一个既能对话，又不会显得冒犯的距离。月光洒在他身上，为他周身那股疏离感镀上了一层朦胧的清辉。
“宋大小姐。”他微微颔首，声音清润，却听不出什么情绪，“在下纪玄昭，并无恶意。”
宋千千的脑子飞速运转。
纪玄昭。
宋娇娇前世的丈夫，那个据说惊才绝艳，却英年早逝的短命才子。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是宋娇娇安排的另一环，还是一个意外？
她扶着假山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警惕地盯着他，没有说话。
纪玄昭似乎看出了她的戒备，并未再上前，只是平静地解释道：“方才在席上，在下见大小姐脸色通红异常，并非寻常醉酒之态，恐有不妥。见大小姐独自离席，心中担忧，便擅自跟了上来，只想护送大小姐安然回院。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他的言辞，客气而疏离，条理清晰，将自己的行为解释得合情合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若大小姐觉得在下在此多有不便，在下可退至更远处。待亲眼看到大小姐平安，便会自行离去。”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善意，又给予了她充分的选择。
若是换了旁人，或许早已放下心防，感激涕零了。
可宋千千不是旁人。
她经历过背叛与惨死，早已不相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善意。
尤其是在她此刻最脆弱的时候，任何一个主动靠近的人，都值得她用十二万分的精神去怀疑。
她定定地看了他半晌，试图从他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看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或欲望。
可是没有。
那双眼睛，清澈，冷静，像一汪深潭，映着月光，却照不见底。
体内的药性，又开始新一轮的翻涌。宋千千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连站立都变得无比艰难。
她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
眼前这个人，无论他是敌是友，都是她此刻唯一的选择。
赌一把。
“我确实需要帮助。”宋千千终于开口，声音因为竭力压制而显得有些低哑，“可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她死死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
“我不相信，纪大人会无缘无故地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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