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宋娇娇囤积的粮食被充公,由官府出面开设粥棚,并以极低的价格开仓放粮,京城飞涨的粮价,终于被遏制住了。
百姓们在粥棚前排着长队,端着热气腾腾的米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批粮食的来龙去向。
“听说了吗?这批粮,是从永宁侯府抄出来的。他家那个新媳妇,就是安定侯府那个假千金,囤积居奇,想发国难财呢。”
“呸,真是黑了心肝的。人家安定侯府的真千金,纪学士的夫人,听说早就把自己的嫁妆田产出的粮食,悄悄交给了官府,一文钱没要,都送到青州去了。”
“真的假的?这差别也太大了吧。”
“千真万确。我有个亲戚在户部当差,亲耳听见尚书大人夸纪夫人呢。说她深明大义,有古之风范。不仅送了粮,还自掏腰包,请了漕帮的大船,日夜兼程往青州送呢。”
“哎哟,这才是真正的侯府千金啊。那纪夫人,真是人美心善的活菩萨。”
一时间,宋千千的名字,伴随着“活菩萨”、“深明大义”的赞誉,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纪府门前,甚至有受过恩惠的百姓,自发地前来磕头谢恩。
这些消息,自然也传回了安定侯府。
陈夫人自那日从纪府狼狈归来,便被安定候下了禁足令,日日在佛堂抄经。当她从心腹丫鬟口中听到外面的传闻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她的两个女儿,一个成了人人唾骂的祸家毒妇,被夫家休弃,前途尽毁;另一个,却成了万民称颂的活菩萨,声名鹊起,光耀门楣。
何其讽刺。
她想起宋千千那日冰冷决绝的眼神,想起她说的那句“您是在杀我”。悔恨与羞愧,像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地刺进她的心脏。她引以为傲、倾心疼爱的娇娇,亲手将她推向了深渊;而被她忽视、厌弃的千千,却在无形中,保全了安定侯府的体面。
她捂着脸,终于在佛前,流下了痛苦而悔恨的泪水。
书房内,安定候听着长随的禀报,久久没有言语。他手指摩挲着一枚玉扳指,目光深沉如海。
声东击西,栽赃嫁祸,借力打力,环环相扣。将一幅赝品字画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入李府,引京兆尹入瓮,一举将张首辅的左膀右臂,用一个最荒唐、最无法辩驳的罪名钉死。
这一手,快、准、狠,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嫁妆作为诱饵,其心性之果决,手段之老辣,让他这个在官场军中沉浮数十年的老将,都感到一阵心惊。
如今,又是借着宋娇娇的东风,将自己的善举衬托得无与伦比,不仅为纪玄昭赚足了声名,更是在朝野上下,为纪家,也为安定侯府,赢得了巨大的声望。
这个女儿……他真的,从未看懂过。
“侯爷,宫里传来消息。”长随低声道,“陛下对纪夫人赞不绝口,还赏了纪府不少东西。”
安定候缓缓吐出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纪府的方向。
“备一份厚礼,”他沉声吩咐,“送到纪府去。”
……